第6章 上党 (第2/2页)
　　
　　李冰很快就发现了王陵心理上的障碍，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小心翼翼地加以隐瞒，尽量用自己的努力，弥补王陵的不足。得到咸阳的预备命令，李冰感到压力巨大。长平目前有七万丁壮，若论攻打邯郸，把这七万全都派上前线估计也不够用；但另一方面，咸阳要求他派出二三万人，这已经占了上党丁壮的近一半，几乎每两人就要抽一人从军。根据李冰的观察，参加过长平之战和没有参加长平之战的丁壮，精神状态截然不同。参加过长平之战的丁壮，多数精神恍惚，情绪压抑，有些几如行尸走肉。可以抽调的人员大体上只能出自后来从关中派出的五万刑徒中。更为重要的是，上党没有可以统领军队的足够爵士：那些随军出征的关中爵士，在战争结束后已经回乡了，只有极少数留在上党。
　　
　　根据秦军的动员机制，士卒一般是刑徒，但担任各级军官，包括什伍长的应该是有爵位的士民，哪怕白身也是，但一般不能是刑徒。而上党偏偏缺少能够统领刑徒的军官，特别是低级军官。能够担任这些职务的，大约只有王陵的亲营。但这么一来，整个军队的核心力量就没有了。
　　
　　各级军官的亲营，虽然也务农，但大体上是职业军人，是有作战经验的老兵，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没有比打过仗的老兵更宝贵了。将这些老兵集中起来使用，其战斗力远非临时拼凑的军队可比，哪怕他们平时也经过训练！在长平之战时，白起为了能够使用来自南郡的楚人，把自己的亲营官兵都派到军中，这令秦军损失了一支可畏的突击力量。如若不然，仅这四千亲营就足以全歼赵括最后来犯的一万赵军，他们绝对看不到白起一眼。在秦军中，不只最高统帅有亲营，大夫以上的各级指挥官也都可以拥有有自己的亲营，其兵力大致相当于自己统领部队的十分之一，大夫十人，官大夫五十人，公大夫百人，公乘五百人，五大夫千人，全军的最高统帅最多可以有四千人。但多数指挥官都没有足够的能力拥有这么多忠诚效力的亲兵，拥有额定兵力亲营的只有少数。比如李冰，虽然当公大夫很长时间，现在还晋升了公乘，但他只有二十来人的亲营，只能勉强算作随从侍卫，基本不能承担作战任务。如果指挥官有自己的亲营，那么这只部队就有了承担艰苦战斗任务的基础。
　　
　　李冰请示了王陵，王陵让他找河东帮忙。李冰遂写了一件私信，告知皮绾，请皮绾在河东招募一批爵士，跟随出征。皮绾拿到李冰的求援信，找王稽商量，王稽正求之不得，立即满口应允，同意由河东派出各级爵士。要不是他是郡守，恨不得自己披挂上阵！
　　
　　为了便于军队前出，皮绾派出工程队开始修筑从黎城到皮牢的道路。
　　
　　修路的行动只进行了十来天，武安令就派人过来，与上党守王陵交涉：按照年初王龁与武安令李崇达成的协定，秦军不出黎城，而赵军不出五氏；秦人修筑道路，已经出了黎城，武安担心上党不了解协议内容，故来提醒，千万不要造成误会，引起两国争端。王陵在接待赵使时，向赵使介绍说，鉴于武安与上党之间贸易往来密切，秦人决定将那条商路加以修整，以方便贸易往来。李冰还提出，赵国也可以从皮牢修筑道路，与秦人的工程相向而行。
　　
　　赵使没有上当，坚决要求停止修路，否则就上报赵王，直接与秦王交涉！
　　
　　由于目前还不敢与赵国背盟，李冰只得下令停止修路，把人员调整为向黎城运输物资。一旦重新开始修路，就全速前进。一面向咸阳报告，请示下一步行动。
　　
　　盛夏已过，秋风渐起。各地陆续进入收获的季节。一个月来，秦赵两国都没有特别的动作。见平原君回国后，赵国并没有献城的意思，张禄决定派使者去催问一下，随便给子楚送去秋天的补给。
　　
　　十只大船，载着满满的各色食品、用品、衣物，从渭水进入黄河。从陆路绕过黄河险滩后，再从洛阳重新装船，顺流而下，直抵邯郸郊外。
　　
　　十只大船，所运货物相当于一二百乘辎车，如此大量的货物抵达，自然会引人注目。而秦使也并不隐讳，沿途声称赴邯郸为公子子楚运货，并接受赵国所献的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