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牌坊优势 (第2/2页)
“我考状元时写的诗文早就忘了。”杨朝福摇头,说道:“我只记得考题是——天父下凡事因谁?耶稣受难待何为?”(PS:别笑,真有这考题。)
“天父下凡事因谁?耶稣受难待何为?”翁家三兄弟再次一起目瞪口呆,失魂落魄,然后不约而同的向杨朝福拱手,异口同声的说道:“杨状元高才,在下钦佩之至,还请杨状元先去馆驿休息,我等一定尽快给状元答复。”
杨朝福高高兴兴的随着翁家兄弟的亲兵去馆驿休息了,路上还一直没忘了反复念诵他在路上做的急雨诗,然而杨朝福前脚刚走,翁同爵后脚就变了脸色,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怒说道:“宁死不降长毛!和这样的长毛状元同朝为官,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也不能说长毛里都是这样的人。”翁同龢拿起曾锦谦替石达开代笔的书信重看,实事求是的说道:“至少写这道书信的长毛有秀才的墨水,再努力些,考上一个举人也不是没有希望。”
“不过也最多只是勉强能靠上举人。”翁同书没好气的评价,又说道:“长毛注定了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对于长毛,我们只能利用,不能联手,更别说是和他们同流合污!”
“兄长,听你的口气,你有借路给捻匪和长毛的打算?”翁同爵听出了翁同书的弦外之音。
翁同书迟疑,半晌才犹豫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个报效朝廷的难得机会,借长毛的手对付吴逆贼军,让他们两败俱伤,既报国仇,又雪家恨。”
“但是兄长,你可要考虑清楚了。”翁同爵提醒道:“这事走漏了风声,我们常熟翁家声名扫地不说,湖广百姓也必然恨我们入骨,而且将来即便大清中兴,朝廷重整河山,我们在朝廷里的对头也肯定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置我们翁家于不仁不义之地。还有……。”
“还有……。”说到这,翁同爵顿了一顿,犹豫着说道:“我们这么做,也就彻底把吴超越得罪到了死,将来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二哥,你以为我们不借路给捻匪长毛,吴超越那个逆贼就会放过我们了?!”翁家三兄弟中心胸最狭窄的翁同龢开口,冷冷说道:“真要是让这个逆贼灭了长毛,回过手来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收拾我们,别忘了我们家和他吴家的世仇!也别忘了桂中行那件事!”
翁家三兄弟中唯一没有和吴超越直接结仇的翁同爵闭上嘴巴,心胸稍微比翁同龢稍微宽广点的翁同书则欲言又止,半晌还是颓然说道:“别提吴超越那个逆贼了,商量一下吧,是不是应该把路借给长毛捻匪。”
商量的结果是翁同爵坚决反对借路,理由一是骂名太重,二是捻军的纪律太差,走到那里都是如同蝗虫过境,第三则是翁同爵害怕捻军和太平军假途灭虢,乘着借路的机会突然翻脸,干掉早就是穷途末路的安徽清军残部。翁同龢则是出于报复吴超越的心理,坚决主张借路,并提出把边远道路借给捻军过境,避免翁同爵提到的危险。兄弟两人争执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两个弟弟争论的时候,翁家老大翁同书始终保持沉默,心里是既想乘着这个机会恶心老仇人吴超越,又无比担心这么做会让自家兄弟变成万夫所指,让清流领袖翁家声名扫地,同时在内心深处,翁同书还隐隐有些怨恨当初率先与老吴家结仇的三弟,羡慕无债一身轻的同门桂中行…………
也是凑巧,就在翁家老二老三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亲兵来报,呈上名刺奏道:“禀三位公子,有一人自称是前任河南布政使沈藩台幕僚,奉命代表沈藩台来为翁老大人吊丧,恳请三位公子求见。”
“前任河南布政使沈藩台?那一位沈藩台?”
因为亲兵没有直接说出名字的缘故,翁家三兄弟一时有些糊涂,仓促想不起上一任河南布政使是那一位沈大人,然后还是深恨吴超越入骨的翁同龢最先反应过来,马上怒吼道:“沈葆桢!林则徐的女婿沈葆桢!吴超越的叔父辈!开封城破时投降了吴逆贼军的沈葆桢!”
“对!是他!”翁同书醒悟了过来,赶紧接过亲兵呈来的名刺,却见崭新的竹制名刺上工整写着江上蹇叟夏燮几个字,翁同书马上又吃了一惊脱口说道:“写《中西纪事》的夏燮?谢山居士夏季理?他居然进了沈幼丹的幕府?!”
“夏燮夏季理?”翁同龢也是一楞,然后冷哼道:“不奇怪,都是喜欢通好洋夷之事,当然要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三弟,你看过《中西纪事》没有?”翁同爵驳斥道:“夏季理的《中西纪事》,是以记载洋夷暴行为主,其中的《海疆殉难》一目,是专为怀念抗击洋夷而牺牲的华夏烈士而立。沈葆桢的岳父并舅父林则徐是我华夏率军抗击洋夷的第一人,夏季理与他相熟,出入他的幕府,如何能说他们是狼狈为奸?”
因为恨洋人没看过《中西纪事》这部书的翁同龢闭上嘴巴,翁同书则有些惊奇的问道:“二弟,沈葆桢既然已经投降了吴超越逆贼,与我们为敌,为什么还要派人来为我们的父亲吊丧?”
“吊丧应该只是一个借口,办另外一件大事是真。”翁同爵拐弯抹角的答道:“吴超越与我们翁门有仇,沈葆桢是他的叔辈,又和我们翁家一样都是走正途入仕,还极有清名,有些事请沈葆桢出面和联系,最为合适,也最为方便。”
翁同爵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翁同书却心领神会,只一盘算就正色说道:“二弟三弟,夏季理是当今儒林名士,又是为吊丧而来,礼不可废,你们速速随我一起去迎接于他。”
“兄长所言极是。”
翁同爵郑重点头答应,鼠肚鸡肠的翁同龢则板着脸不吭声,可惜翁同书和翁同爵却根本不去考虑三弟的心思,一起伸手去拉翁同龢,异口同声道:“三弟,走,随我们一起去迎接季理先生。”
拗不过两位兄长,翁同龢也只好垂着头随两位兄长出门去迎接吴军密使,因为翁同龢心里也很清楚,老翁家的一世清名是可以卖,但绝对不能卖给和儒生士林不共戴天的长毛发匪,只能卖给目前还立着贞洁牌坊的人,那怕这个人和自家有仇,实质上是在做娼门卖笑的生意,可是只要别玷污老翁家的一世清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