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上山选拔 (第2/2页)
渡星河足尖一点地,全身凌空而起,从三人之中霸道地开出一条道来。
原先踩着小六的大汉被这异变惊得后退两步,小六在地上翻滚,一滚滚到了角落,正想起身为大姐头助拳,就听得一声清喝:“自己躲好,不要添乱。”
“……好的姐,知道了姐。”
三人被打得措手不及,渡星河下手又极狠,他们虽然下意识地护住了要害,可那划船的船桨砸到身上时,却仍然把他们砸懵了——区区一个小乞丐,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臭丫头,打我大哥……!!”
其中一人反应最快,想要从后扣住渡星河的颈项,可就在这时,河面一阵晃荡,竟将他晃得失了重心,正好往后一跌,再吃她的一记重击。
这河水晃荡竟也像偏心着渡星河似的,只顺着她的攻势来荡。
渡星河早就知道自己的力气远超同龄人,她再瘦再饿,也没缺过力气,别人乱打一气的时候,她却招招皆有章法。在一番力战之下,两人被打得直挺挺地瘫倒在地,正当她要回身处理最后一人时,两只比她腰身还粗的胳膊从后死死地抱住了她,竟是要光靠力气,将她活活勒晕过去。
“死乞丐,你不是挺能打的吗?还狂不狂了?啊?”
漕夫咬着后槽牙,恨恨地道。
他的双手用了死劲,渡星河的内脏在瞬间被压迫得几乎移了位,逼迫着心脏,险些晕过去。
而她本能地,反手一口咬住他的胳膊,要撕扯下一块肉来。
人打红了眼,总会回归原始。
在渡星河快要因为缺氧而晕厥过去时,那牢牢地勒住她的双手却倏地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松开……松开我姐!”
随着小六颤抖的声音,最后一个漕夫松开了箝制住渡星河的双手,整个人面朝下的滑落在地,后腰插着一把用来剖鱼的刀。
小六看着地上哀嚎痛呼的两人,瞪圆了眼,不住地喘着粗气。
他不害怕,只觉痛快,甚至感受到了热血沸腾的激荡。
方才,就是这股热血,驱使他在船上找到锐器,捅向漕夫的后腰。
“姐,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杀人了?”
这会,小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干了不可收拾的坏事。
他顿了顿,道:“我会向官府认罪,姐,他们都是我打倒的,我可厉害了。”
渡星河踢了踢那吃刀子的漕夫,又蹲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他没死,就是剧痛晕过去了。”
“没死……”
小六既庆幸着,脸上也有一丝惋惜,他接着道:“他们都是一伙的,我们打伤了他,又见了血,项家的人不会善甘罢休,姐你快跑吧……对,跑上山!我给你备了过路银,只是还差一点点……”
他从兜里翻出一袋子铜板和碎银。
刚才漕夫踩着他的背,也没能让他交出来的工钱,他却全交给了渡星河:“剩下的,姐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渡星河接过那小破袋:“你这几日不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们都说哪怕是街边要饭的,只要资质好,仙长一样会收入宗门……我就想让姐你试一试,只要入了九阳宗,就是人上人,再也不用住我们那漏风又漏雨的破棚子了。”
“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气我自作主张了,您别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准许我去码头跟漕夫们抢活儿的……”
“对不起,你就看在我没几天好活的份上,原谅小六吧。”
小六见自己说了大半天,姐也不搭理他,不由讪讪地低下了头。
“我不是生气,只是……”
渡星河闭了闭眼,太阳穴隐隐作痛:“谁告诉你九阳宗选拔弟子要一两过路银的?”
当小六说他是乞讨时问的商旅路人之后,她说:“你被骗了,九阳宗这种大宗门选拔只求上乘资质,不会收过路银的,别说一两,一个铜板都不收。”
渡星河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知道内情的。
她只知道自己刚才在极度生气之际,脑海里冒出了相关的记忆。
眼见小六瞳孔颤抖,渡星河拍了拍他的头: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我去试试,那就别我一个人去,你陪我去吧。”
见小六呆住,她挑起眉:“怎么了?不愿意?”
“没有不愿意——只是,只是,姐你真愿意带我去?我们还走得出去么?”
小六看了看船内晕死过去的三人。
“嗯……”
渡星河沉吟,很是娴熟地拿过他手里的小刀,蹲了下来,只是手才刚提起,又顿住:“啊。”
“姐?”
“不是,只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把三人杀了灭口。”
“……啊?”
“就是遇事不补刀,会让我浑身不舒服。”
蹲下来的渡星河手执小刀在在三人身上比划了两下,闪闪寒光看得人从脚底板直冒凉气。
她不害怕杀人,只是出了人命,这事就不好善了。
她有信心被九阳宗收入门下,有仙门庇护她,可留在金乌城的乞丐们呢?她是能一走了之,项家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她不能这么干。
项家在金乌城算不得什么大势力,就是在运河上干苦力的一大家子,必须得想办法把他们搞臭,搞得抬不起头来做人,才不会再去找小乞丐们的麻烦。
渡星河把小刀攥得发紧,费了九牛二苦之力,才将自己的杀心压下去。
带着一帮小乞丐,心中有了牵挂,果然很不方便。
片刻,渡星河再次举起小刀——
“姐!你干什么!”
只是这一次,她是往自己身上划的。
……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亲姐!”
当衙兵巡逻到岸上时,船上响起一声哭叫。
岸上的人和衙兵往声源看去,只见一个瘦削的小乞丐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到船头,张开双手呼救。
女孩身上衣不蔽体,露在外面的,甚至见到一道从肩膀划到小腹的长长伤痕,手臂上还有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新伤,最深的一道深可见骨,显然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对待,只余一口气了。
没人会去管一个小乞丐的生死,可小乞丐在岸上见人就磕头,要为姐姐伸冤,说那三个漕夫要玷污他姐姐,他姐姐死守清白不愿从了他们,便被伤成了这般模样,他激愤之下,才打伤了三人……
当着众多人的面,又正值金乌城最多外客的时候,衙门不得不管。
他们要是不管,九阳宗就要来问话了。
当那三个姓项的漕夫在衙门缓缓醒转时,才知道自己犯下重罪。
“不,不是啊!那小乞丐激愤之下打伤我们?他就躲在凳子底下,是那个女的打的!”
“我真没说谎!真是那女的打我们!”
金乌城的居民都觉得这三人丢尽了他们的脸面,姓项的也被运河漕帮逐出码头,羞于与他们为伍。
渡星河特意让小六别遮掩她,月光下,她背上和手臂全是惨烈的刀伤,所有见证到这一幕的人都觉得她是活不成了,提前体验到死者为大的待遇,又觉得她甚有骨气,是一对可怜又可敬的兄妹,因此更加不齿项氏三人的举动。
而她在破棚屋的吊床上躺了一天,就和小六钻狗洞溜了。
……
“姐,你真能成啊?”
小六是亲眼见证着渡星河把自己捅了个重伤的,身上的伤口还透着红意,轻轻一碰就要裂开来,怎么就能下地行走?
“要不我们别去了……”
“我没事,走吧。”
“那姐,我背着你走。”
小六蹲下来,一副她不爬上来,他就不走了的架势。
渡星河盯着他片刻,见他异常坚决,便道:“就你这小身板……等下嫌累别把我摔在半路上。”
“我肯定不会!姐你放心吧!”
见姐答应了,小六面上立刻笑了开来,他背着她走了一路,直至走到九阳宗的山下。
走了好久好久,才远远能见到九阳宗的赤轮门。
山峰高处被云雾所萦绕,中间的建筑巍峨庄严,宛若天宫。
金乌城里有许多富人,富人所住的街道,乞丐是不能轻易接近的,远远被看门的瞧见了,都得挨一顿打,可小六好奇心强,去瞧过一两回——这是祖坟有多好的风水,祖宗积了多大的福气,才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呐,小六想都不敢想,他觉得自己的祖坟多半是在乱葬岗里,祖宗睡大通铺,他也睡大通铺,这怎么不算一种薪火相传呢?
可和眼前所远远见到的宗门相比,还是差得太远。
那些有钱老爷住的地方,给仙长当茅房都不配。
“姐,你瞧见没?以后你也能住上那么好的屋子了。”
哪怕渡星河再轻,背着另一个人走了一路依然很吃力,汗水聚到小六的下巴尖,落到地面上。
渡星河让他把自己放下来,他还是不同意。
“下面的路崎岖难走,你背着我颠得慌,快把我的伤口都颠裂了。”
听她这么说,他才赶紧将她放了下来。
两人登山时,不时有轿夫抬着轿子上山,那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来参与选拔弟子,在经过二人时,轿里的人挑起帘子来看他,眼中漫出轻蔑之意:“小叫花子也想成仙啊?”
“我是叫花子,我姐不是,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叫花子么?”小六大声反驳。
“哟,还顶嘴,”
轿中的小少爷瞥他一眼:“要不是我赶着上山拜师,定要好好的教训你这小叫花一回。哼,走快点,我都要沾上叫花子的穷气了!”
在小少爷呼喝声下,轿夫苦哈哈地应了声是,走得更加卖力了。
小六回头:“姐,要不还是我背你吧,他有人抬,你有人背,咱不输他什么。”
渡星河让他赶紧把嘴闭上,省点劲儿爬山。
从天光乍破,爬到正午,两人才终于到了九阳宗山的山顶。
到了山顶,他们才发现,连接着九阳宗的,竟是一条长长的纸桥。
纸桥下方,是万丈深渊。
山谷里的风吹得纸桥猎猎作响,原本仙气飘飘的云雾,也变得可怖起来。
旁边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靠外力过此桥者,不得为九阳宗弟子。
原本嘲讽他们的小少爷,也被轿夫从轿中请了出来,面色难看地瞪着那牌子。
其他同一时间登上山的人,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周围没有护拦,若是失足摔下,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