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是因为裴歌吗? (第2/2页)
第二天葬礼结束。
江雁声把跟顾烟雨有关的一切全部都烧了。
在焚烧场,顾风眠想留一张顾烟雨的照片,她捏着照片看着他,祈求一般地对他说:“雁声哥,你就让我留下它吧,不然我怕过得太久,我会忘记姐姐长什么样子。”
但江雁声态度很坚决,他朝她伸手,语气很冷:“眠眠,把照片给我。”
焚烧场到处都弥漫着烟雾,味道刺鼻。
一旁的杜颂不忍心,他上前劝:“雁声,那照片只有几寸大小,要不就让她留着吧,做个念想。”
江雁声看了杜颂一眼,他们都以为江雁声答应了。
但下一秒,他两步朝顾风眠走了过去,低头默不作声地将她手上的照片抽了,随后面无表情地将它扔进了焚烧炉。
薄薄的一张纸顷刻间化作灰烬。
火光映着他一张脸清瘦又决绝,顾风眠不忍再看,转身眨掉眼眶里的眼泪。
这一刻,她有些恨将雁声。
她看到将雁声毫不犹豫地扔了一块手表进去,顾风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对着他控诉:“那是她攒了半年的钱给你买的礼物,雁声哥,你怎么连这个东西也要烧?你怎么可以把她这么重要的心意都给烧了?”
只有杜颂知道缘故,但他不会告诉她。
江雁声连看都不看她,他没有一句解释,直到他跟顾烟雨有关的一切全都销毁。
顾风眠低声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许久不曾开口的他望着炉子里的灰烬笑了下,他安慰顾风眠:“没有,你放心。”
“那为什么……”
她后面的话没再继续问出口,因为江雁声已经转身离开了。
杜颂告诫她:“眠眠,以后就尽量少在他面前提起烟雨吧,你信我,烟雨出事,雁声他绝对比我们所有人都要痛。”
“可他……”
杜颂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有些时候人的伤心是表现不出来的,你可以哭可以发泄,但他不可以,他也哭不出来,但你信我,这里最痛苦的人是雁声。”
顾风眠闭上眼睛,又是一滴眼泪落下,她摇头:“我知道,那他会不会做傻事?”
人在极度悲痛又没办法将情绪外泄的时候,就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
好比他接她来临川的路上,他躺在车底……
杜颂说:“你放心吧,他不会倒下的,不是还有你吗?他总得好好照顾你。”
杜颂说的没错。
江雁声没有倒下,相反的这些年,他愈加沉淀。
他不再和他们再折腾什么创业啊倒腾什么材料,他总结自己那些年走过来的血泪经验和人脉,开始安安心心上班。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发展得越来越好。
只是顾风眠始终看不透他,她看不透江雁声对姐姐顾烟雨是怎样一种情感。
尤其是在过了这么多年后。
他好像仍旧忘不掉顾烟雨,但又其实好像早就忘掉了。
他从来不主动提起她,甚至每年也只有在她忌日的这天才去看她,这点上,他还不如自己。
前两年还好,就最近这一年里,他也开始有了花边新闻。
顾风眠捧着一束白菊往他停车的地方走去,脚下步子不疾不徐,她往车里看去,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声的叹息从她口中出来,她低头望着带着清苦香味的白菊,她想,说不定再过两年,甚至在这天去祭拜顾烟雨的人都只会剩下她一个人了。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
像她自己有些时候也很唾弃自己。
顾风眠明明知道曾经的江雁声和顾烟雨有多相爱,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简单的男欢女爱来形容。
虽然那时候两人都还年轻,但却已经相濡以沫走过了很多年。
所以顾烟雨死后,顾风眠每每被他吸引,到后来彻底喜欢上他,她心里其实有很深的负罪感。
像一个矛盾纠结体,一边在内心谴责自己,一边却又忍不住不去关注他,甚至偶然还期待他能给自己一点不一样的回应。
甚至于有些时候顾风眠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有朝一日她真的江雁声在一起了,顾烟雨肯定也是祝福的。
她是自己的姐姐,她从前就很爱护她,死后在天上肯定也是同样爱护。
这纷乱的情绪困扰着顾风眠,她下台阶的时候歪了一下脚,瞬间清醒了不少。
拉开车门坐上车,系上安全带,顾风眠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雁声哥,我们走吧。”
车子重新启动。
车里,江雁声看了眼她手里捧着的花,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车子到达青山园正是黄昏。
两人顺着长长的台阶上去,四周全种着低矮的松柏,金色的斜阳照耀,一片宁静。
若遇不到清明这种节日,来青山园的祭拜的人会很少。
山下入口停着寥寥无几的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到达顾烟雨的墓碑前,顾风眠弯腰很虔诚地将手上的白菊放到墓碑前,然后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地祈祷了一番。
睁开眼睛,她望着冰冷的石碑上顾烟雨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石碑上只有顾烟雨的名字,没有照片。
所以说这是顾风眠更加不懂江雁声的地方,他好似从顾烟雨的葬礼开始就把跟这个人有关的一切都丢掉了,但一年又一年,他又没真的忘了她。
身旁,江雁声问她:“要不要单独跟她说说话?”
顾风眠回头望了他一眼,发现男子表情沉静,眸底漆黑,她摇摇头:“算了,年年都在说,我怕她烦我。”
江雁声朝墓碑看去,他说:“她不会。”
顾烟雨那么喜欢她这个妹妹,她怎么可能会烦?
“雁声哥你要跟姐姐单独待一会儿吗?”
他也是摇头。
全程他都很克制,话也很少。
两人就真的只是简单地来看一趟,待了都不到十分钟。
下山的路上,她看到江雁声回头看了一眼墓碑所在的位置,他跟顾风眠说:“近两年我会找机会将她的坟迁回老家。”
顾风眠回头疑惑不解地望着他:“怎么……这么突然?”
江雁声扯了扯唇,他说:“临川其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比起这里,我想她会更喜欢老家的小城。”
“可是我,还有你都在这里,雁声哥你如今事业也发展的这么好,如果她的坟迁回去了,你怎么回去看她?”
他看了顾风眠一眼,眸底情绪浓厚,但顾风眠注定看不懂。
只听他说:“以后我不一定还会回去看她。”
心脏传来一阵刺痛,顾风眠掐着掌心,指甲陷入皮肉。
她站在原地望着江雁声高大的背影,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顾风眠回头看了一眼墓碑所在的位置,起碑的时候顾烟雨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而短短几年,她很快连名字也要消失在这里了。
她抬头望天,嘲讽一笑,人始终会变。
他说他不会,但现实很打脸,不是么?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
只在下车时顾风眠回头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做这件事?”
江雁声思忖片刻,说:“可能明年,可能后年。”
“好。”顾风眠点点头。
转身的那刻,顾风眠眼睛有些酸涩,她用力地眨了眨,大步朝校门口走去。
但走了几步,她又很快转身回来。
她弯下腰,还是没忍住问他:“是因为裴歌,对吗?”
顾风眠语气已经有些哽咽,她问:“是因为不想让裴歌知道她的存在,对吗?她如今喜欢你,如果被她知道了你曾经喜欢顾烟雨,你们之间会受到影响,对吗?”
江雁声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漠然,淡淡道:“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