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伶牙俐齿儿 (第2/2页)
“嗯”朱瞻壑沉默颔首,他觉得这是他父亲对他感到失望,故此才会亲自出手。
“此外……”江淮踌躇着将皇帝对他批评,并将他调往南京任户部尚书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得知江淮要被调出阁,朱瞻壑立马皱眉道:“此事乃我之过错,不应与你有关。”
“我现在便前往大明宫将这件事情与父亲说清楚,你放心!”
朱瞻壑向外走去,却被江淮作揖拦下:“殿下,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没错殿下,文清前往了江南,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陆愈也站出来阻止,担心朱瞻壑做出傻事。
只是面对他们二人的阻拦,朱瞻壑却摇头道:
“我自然知道他前往江南可以梳理南边财政,更可以将南京留守中有才干的官员举荐,壮大我势力。”
“可若是为此要失去文清,那我决不愿意!”
朱瞻壑露出了他富有担当的一面,尽管这种品质在皇帝身上是个缺点,但确实很容易让臣子感动。
不止是江淮,就连陆愈、王骥、高观、王涣等人都纷纷感动作揖:“殿下何须如此。”
“我身为人主,若是连下面人都庇护不好,那还做什么监国?”
朱瞻壑避开江淮几人阻挡,一路向外快走而去。
江淮等人见状追上,但朱瞻壑可以乘坐步舆,这是他们怎么都追不上的。
瞧着他离去,众人忍不住为他担忧起来。
与此同时,朱高煦也离开了长春宫,前往了大明宫中的养心殿。
他走入殿内,便见到了在这里等待的胡季。
只是对此,他不急不慢洗干净了手,随后才询问道:“如何?”
“回陛下,案子查清楚了,是松江钱氏商帮为主导弄出的这场事情。”
胡季回应了苏州游行的罪魁祸首,闻言的朱高煦却轻笑道:“有些意思。”
“陛下,要臣现在就动手吗?”胡季走上前来询问,朱高煦却摇头:“不必。”
他走到养心殿内的主位坐下,瞧着跟上来的胡季和亦失哈,一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一手拿起了一本奏疏。
“传消息给京城,三日后朕亲自上朝。”
“是……”
二人作揖应下,而朱高煦也继续道:“这次去吉林刚好可以看看那人,若是磨砺的不错,便也可以差使了。”
他口中那人无须多想便知道是王回,而他提起王回,恐怕便是要再兴大案了。
想到这里,胡季与亦失哈隐晦对视一眼,朱高煦则是沉浸在了翻阅奏疏的世界中。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当亥时到来,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唱礼声。
“陛下,儿臣朱瞻壑求见陛下!”
得知朱瞻壑赶来,胡季与亦失哈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投向自家陛下身上。
朱高煦早就料到朱瞻壑会来,但他并不着急,而是老神在在的翻阅手中奏疏。
见朱高煦不开口,二人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觉得自家陛下也不会为难太子太久。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蜡烛都烧了一半,自家陛下却并未有开口的举动,二人也渐渐着急了起来。
亦失哈尝试退出养心殿,朱高煦却抬头看向他,那意思很明显。
见状,亦失哈只能回到胡季身旁,与他站着等待朱高煦开口。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随着时间渐渐来到子时,朱瞻壑在养心殿跪了半个多时辰的消息也传到了长春宫。
朱棣得知消息,当即看向了旁边已经呼呼大睡的朱祁钺。
他伸出手拍了拍这小子的肚皮,这小子却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到朱棣狠心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他才悠悠转醒,疑惑看向朱棣:“太爷爷,您打俺?”
“你爹在养心殿跪了半个时辰,你若不心疼,便继续睡下去吧。”
朱棣唏嘘几声,朱祁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翻身下床便穿好鞋往外跑去。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跪在养心殿前的朱瞻壑也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他本以为来人是他爷爷,却不想是他的好大儿。
“爹,你怎么跪下了?”
朱祁钺声音很大,生怕殿内的朱高煦听不到。
“小点声,莫要吵到你爷爷……”
“啊?你说爷爷生气了啊!”
朱祁钺年纪虽小,心思却多,他虽然不知道自家父亲为什么要跪在这里,但肯定是做了什么让自家爷爷不满意的事情。
当下自己来了,唯有把动静闹大,让自家爷爷不忍让小孩看笑话,这才会召自家父亲入殿。
“吵吵闹闹的,召太子进来。”
果然,朱祁钺的声音传入殿内后,朱高煦为了顾及朱瞻壑颜面,主动开口召他入殿。
见状,等了许久的亦失哈连忙行礼作揖,快步走入殿外对殿外跪着的朱瞻壑作揖道:“殿下,陛下召您入殿。”
“是……”
朱瞻壑跪得双腿发麻,还是朱祁钺眼疾手快扶他站了起来。
“爹,怎么回事啊?”
到了这时,朱祁钺才小声询问自家父亲,但朱瞻壑却不想把他卷进来,故此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什么也没说的走了进去。
朱祁钺见他不说也没追问,只是扶着他走入殿内然后瞥了一眼自家爷爷的神态,确定不是真的生气后,这才走到旁边抬了一把椅子过来。
“儿臣参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爷爷,俺爹听说您要出巡,特意来见您,您怎么让他跪了这么久啊!”
朱祁钺胡诌了一个谎,朱高煦闻言冷哼:“他若是真的因为出巡来见到,那我倒是该庆幸了。”
这话让朱瞻壑心里难受,反倒是朱祁钺侃侃而谈:“那您确实应该高兴,俺爹是想来见您,然后再聊政务的。”
朱祁钺把父子关系推到最前面,朱瞻壑也明白了自家儿子的心思,连忙作揖道:
“闻父亲要出巡,只是不知道时间,故此前来询问父亲。”
“若是出巡太早,那东北与漠北苦寒,恐怕会寒气入体伤了身子。”
“儿臣特来询问,也来劝谏,希望父亲入夏后再前往吉林,这般才倒稳妥。”
瞧着自家父亲这么说,朱祁钺松了一口气,目光也看向了自家爷爷。
“哼,你倒是厉害,臣子厉害听臣子的,儿子厉害听儿子的,老子厉害听老子的,全无半点主见!”
朱高煦阴阳怪气的说着,朱瞻壑被说的低下了头,朱祁钺也大概了解了是什么意思。
“人言老子英雄儿好汉,太爷爷英雄好汉,所以爷爷英雄好汉,爷爷英雄好汉,俺父亲才能英雄好汉,俺才能英雄好汉。”
“既然爷爷是英雄好汉,那父亲虽然也是英雄好汉,但在爷爷面前只是儿好汉,自然要听爷爷的。”
“庙堂之上,爷爷如此英雄,安排的官员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父亲虽有主见,但爷爷安排大臣的意见,父亲自然是要听的。”
“俺是小鬼,怎么能说是父亲听俺的,应该是俺为父亲帮腔才对,正如爷爷做事的事情,父亲也常常帮腔。”
朱祁钺三言两语,便把朱瞻壑之所以那么听臣子建议的源头归到了朱高煦这位君父身上,顺带还用父子情来打动朱高煦。
朱高煦见这小子要掺和,当即将奏疏放在桌上,目光投向朱祁钺:
“你倒是伶牙俐齿,不过你知道你父亲为何而来吗?”
话音落下,朱高煦看向朱瞻壑,朱瞻壑闻言,索性也不装了,直接作揖道:“父亲,江淮乃大才,下放南京虽然是对儿臣好,但事情是儿臣让他办的,触怒父亲也是儿臣的责任。”
“父亲若是要治罪,便一并把儿臣的罪也给治了吧!”
虽然是面对自幼害怕的君父,可朱瞻壑依旧将江淮干的那些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尽管江淮的许多事情并未告知他。
“呵……你的肩膀倒是宽阔,什么都能担下。”
朱高煦嘲讽着朱瞻壑,只觉得他这么做虽有担当,却并不聪明。
他要是阴险腹黑些,那自己反倒是放心了。
只可惜他虽然改了曾经的正直,却还是不够腹黑。
“爷爷委任父亲为监国,父亲自然要为爷爷担下这九州万方。”
朱祁钺适时开口,同时笑着上前为朱高煦斟茶道:“就是父亲没有眼力见,爷爷这茶杯空了许久,却也不上来续上。”
“儿臣疏忽,让父亲失望了。”朱瞻壑也懂得自家儿子的意思,连忙表示自己疏忽了对朱高煦的关怀。
他父子这话明指自己忽视朱高煦,暗里却在指朱高煦忽视他们,这让朱高煦也有些绷不住。
确实因为早年他忙于政务,身边人基本都没怎么仔细带过。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自己忽视了老大,没能自小就对他手把手教导,他又如何会成为现在这样子呢。
唏嘘几声,朱高煦将目光投向身边咧着大白牙的朱祁钺。
“爷爷,您喝茶,润润嗓子再骂俺爹。”
接过朱祁钺递来的茶水,朱高煦只能将目光投向朱瞻壑。
“回去谢谢太子妃,谢她为你带出这伶牙俐齿的小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