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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顺德八年

  235 顺德八年 (第2/2页)
  
  阿来沿着桃源寺外的野林子又绕了一大圈,犹如翻山越岭,浑身都是被树枝刮出来的小伤口,始终找不到进去的入口。
  
  桃源寺所有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无论外面的流民怎么叫骂它都像一口梵钟,巍峨不动。
  
  坐在树上的阿来心下略宽。
  
  既然流民进不去也就威胁不到四姨。可是,如果四姨已经离开桃源寺了呢……应该不会,她说了祈福繁琐要耗费很多时间,应该还没结束就被流民围了寺庙。
  
  但愿。
  
  见无法撬开桃源寺大门,不多时流民便自行散了。毕竟城里的待宰肥羊不少,他们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流民一散,阿来从树上跳下来狂敲大门,希望大门开启时能见到安然无恙的四姨。
  
  六娘睡了个回笼觉,懒洋洋地起床,肚子咕咕叫,饿了。
  
  叫了婢女来伺候用膳,随意一问,发现四姨还没回府。
  
  “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六娘打开窗子往外看,居然已经天黑。王家夫人向来不好客,她被阿母拖着去过几次,常常没喝上两口茶对方就拉了脸一副要送客的模样。难道今天阿母带去的绫罗还真讨了对方的欢心?
  
  “什么?走了?”
  
  双手拍门拍到红肿嗓子叫到沙哑,才有个小沙弥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丝缝隙。阿来见是先前迎她们的那位,便赶紧询问情况。没想到对方说四姨插了几炷香捐了点香火钱之后叫了两位师兄帮她拿篮子,早走了。
  
  “可是去了王家?”阿来焦急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阿来心里大叫不妙,又沿着小路滚下山去。她这满身泥泞一头杂草,路上岐县的百姓见了都绕着走,显然是将她当成了及锡来的流民。
  
  到了王家巷口,还未等上前叫门就被两位护院给叉了出去。
  
  “不长眼的瘟骚奴,竟敢来此撒野!”
  
  阿来顾不上摔疼的屁股,连忙爬起来叫住他们:“我不是及锡人,我是谢府的花匠!”
  
  听到阿来的歧县口音以及谢府二字,两位护院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打量她,问道:“谢府的花匠怎么这副鬼样子?”
  
  阿来急切道:“小仆随府中四姨出来敬香祈福,在桃源寺分开时四姨说要来拜访贵府夫人,小仆来的路上遇到流民才扮成这副模样。敢问二位大哥,我家四姨可曾来过?”
  
  两位护院相互看了一眼,摇头道:“流民闹城大家都躲起来了,谁还出门寻灾祸?今日没人来访,更不曾见到你家四姨。我劝你还是回府里问一问吧。流民在北城生事,你家四姨可能已经回府了。”
  
  听见两个护院的话阿来如遭重击,脑子一阵阵发胀。如今最后的一丝希望只能寄托于四姨改了主意真的早早回府。
  
  天色已晚,在匆匆回谢府的路上阿来一面要谨防流民,一面又心急如焚。心中不断祈祷能在府中看见安好的四姨,千万别出事才好。
  
  “放心,骁氏已经无碍。王公已经……”云孟先生正说着话,突然书房的门被撞开,阿熏从几个家奴之间冲进来,进门便追问阿来和骁氏的一事。
  
  谢太行见阿熏火急火燎地闯进来非常生气:“一对贱奴之死有什么好说。你看你衣衫不整像什么样子!”
  
  “父亲!”
  
  谢太行转脸对坐在一旁的云孟先生道:“如此,就按照咱们先前所说的办吧。”
  
  “是。”云孟先生一拱手离开了,阿熏问:
  
  “父亲,难道你不觉得此事有古怪么?东叔死于我们谢府,孙明义余党是如何不露痕迹地杀人?如果当真如此咱们谢府岂不人人危险?而且你当真只把阿来她们当做奴仆么?阿来毕竟……”
  
  “住口!那孙明义余党为父只会清理,此事你不必再问!”
  
  谢太行强硬的态度让阿熏有些疑惑,谢太行很快转换了态度,叹了口气道:“此事我也没料到,没想到孙明义这村夫竟纠集了一帮江湖高人犯上作乱,荼害人命。谢家缺口到底在何处我还在查,你兄长追奴心切竟意外坠马受了伤,无法将年礼送去洞春,而流民一事被绥川各大士族抵制,无处安放。偏偏是到了年关前出了一堆事,为父正是心烦意乱。”
  
  阿熏宽慰他:“父亲莫急,我去找承屹问问,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年礼一事……我记得东叔以前有个一同跑车送货的同乡,往返洞春最多只需要四天时间,车技也是轮扁斫轮。我且去打听打听,或许能用高价将他请来。”
  
  谢太行微微点头,阿熏再问:“父亲,阿来和骁氏的遗体现在停在何处?您最近事务繁忙肯定无暇顾及,她们母女丧葬一事就由女儿操办了。”
  
  “她们的遗体已经随着马车坠下山崖,找不到了。”
  
  “这……”
  
  “好了你去吧。”
  
  阿熏从谢太行的书房中出来,正好看见蔽天大雪。
  
  尽管是荒年隆冬,花圃里的花枝和植草依旧被修剪得十分利落整齐,它们大多都出自阿来之手。
  
  阿熏驻足花圃间,心里怅然。
  
  没想到阿来她们竟这样死了,连尸首也找不到。到了明年春日枝繁叶茂时,又有谁给谢府修剪花枝?
  
  ……
  
  阿来依旧在孤舟上醒来。
  
  没有任何铁链的束缚,她平躺着的孤舟与前方一艘略大的船收尾相连,豁嘴男子正站在船头手持长篙放声高歌。
  
  阿来想起铁叉活生生地从自己肩部抽离时她晕了过去,此时醒来时两岸收拢,河道窄了很多,看似快要到达目的地。
  
  伤口被粗暴地贴了一块止血膏药,依旧疼痛难忍,肋骨断裂之痛也持续在折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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