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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庇护(二更合一)

  67 庇护(二更合一) (第1/2页)
  
  吕晓璇懂战场急救的知识, 吕瑛小时候就看过母亲缝外祖父的伤口,见秋瑜准备救人,他蹲在旁边用烈酒消毒了器具, 递给秋瑜。
  
  秋瑜:“谢谢。”
  
  他看了看徐慈民的伤口, 先清创, 然后直接开缝。
  
  蒜素胶囊是不会给这人用的,雨神庙偏房中的重症病患们更需要这些已所剩不多的药物, 止痛的穴位也不点, 就让这货这么痛着吧。
  
  义气堡方才还对无辜百姓动手,面对这种穷凶极恶的所谓江湖人, 给清创和缝合就不错了。
  
  吕瑛双手托腮:“我娘也想过教我这个, 结果我好不容易把羊肠线穿到针上,连怎么打结都没学会, 我娘就被外祖母叫去搓麻将了。”
  
  秋瑜失笑,细细教了吕瑛如何缝合与打结, 又亲手将徐慈民的肚子缝好, 拍拍手:“行了,接下来看命吧, 我看他体质挺好的,只要没发炎, 应该能活下来。”
  
  吕瑛:“你救这种人做什么呀, 医闹、在疫疾时抢夺珍贵药品、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陌生人动刀,放琼崖岛, 他就该被拖到菜市口公布罪行, 在万种唾骂中砍头。”
  
  秋瑜:“他是杀人未遂, 但还没来得及犯下更大的事么, 何况你之后要和壳人打交道的话, 今天做得太绝也不好。”
  
  吕瑛:“有什么不好做绝的?他们对你下死手,你就该借我的势灭他们全堡,这样大家才晓得你不能招惹。”
  
  秋瑜嘴角一抽,哪有建议别人用一堡人头震慑宵小的?
  
  但他也没劝,因为秋瑜知道这会儿瑛瑛在气头上,劝也不好使,要知道此时可是申时末(下午五点),平时到了这时段,瑛瑛已经下班了……他现在肯定耐性无限接近零。
  
  等小朋友自己冷静下来就没事了吧。
  
  果然,过了一阵,吕瑛的火气就下去了,他还拿出一坛在闵福道买的腌菜,要秋瑜去下面条,再给他下个荷包蛋。
  
  飞雨咿咿呀呀唱起一支新学的戏,用的是闽语调子,唱的故事是妈祖娘娘斗鱼妖,雨神庙里也供了妈祖,海边的雨神、妈祖双担更是极多,于是庙中没被隔离的人也都凑了过来,一齐听飞雨唱戏。
  
  在飞雨唱到“今日令尔退潮,护我子民安康”时,一个叫乌鸦的汉子就抱着女儿笑着叫了一声“好!”庙宇内无数人跟着鼓掌叫好,飞雨落落大方,歌声越发动情。
  
  吕家军过来时带了粮食,里面也包括鸡蛋,秋瑜一口气煎了五十个荷包蛋,加猪油煮了三大锅面,找姜平、岚山端过来。
  
  姜平见他用蛋如此大方,没说什么,只拍拍他的肩膀:“这段日子辛苦了。”
  
  秋瑜摇头:“你们才是辛苦,跑了那么多地方,很累吧?”
  
  岚山抢话道:“和孙少爷一起出海怎么会累?我们是去通知台风何时到来的,闵福道那边的官都待我们客客气气,入港时连泊位的租金都不收,走的时候有人送金银,弯珑岛没那么富,也送了我们一千多个鸡蛋,说是供给孙少爷的。”
  
  原来这些鸡蛋是弯珑岛的岛民送的。
  
  待端了面到雨神庙正殿,秋瑜就看到吕瑛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小手指敲着膝盖。
  
  然后秋瑜就想起一件事来,秦湛瑛虽然被称为武宗,在后世人的印象里是“性情暴躁的军事天才”、“屠夫型马上皇帝”,但从他原本的庙号是“世宗”就可知在那些正经记录史实的史官眼里,瑛哥是文武双全型的。
  
  秦湛瑛重视文治,也鼓励臣子著书,甚至有野史说他喜欢看戏剧,有时微服私访民间,会和戏班子交流,赠金给写话本子、戏本子的书生,甚至有谣言说他和某名角有一腿咳咳。
  
  瑛瑛的确喜欢乐子,他会和秋瑜唱“假烟假酒假朋友”、一起说相声,更有飞雨小姐姐培养他对戏曲的爱好。
  
  音乐是最原始的精神抚慰剂,而戏曲来自民间,是音乐与故事的结合
  
  ,即便不是阳春白雪,可老百姓喜欢看,这是属于百姓的艺术。
  
  而吕瑛可是身怀ssr级艺术细胞,他能欣赏百姓的艺术是很正常的吧?
  
  飞雨唱累了,那叫乌鸦的汉子又出去耍杂戏,吕瑛也喜欢看。
  
  有时秋瑜也挺理解为何忠于永康帝的臣子为何那么多,尤其是一些出身贫寒的官员,对秦湛瑛几乎是死忠。
  
  打个比方,某人是封建时代的一个底层出身好不容易搏出来的官吏,虽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挤进了官僚团体,却还是有些下里巴人的习惯改不了,因而被同僚排挤和看不起。
  
  就在此时,一个出身尊贵到极点、天生神异、文治武功点满的君王看到了这位官吏的才华,将他提拔起来,鼓励他好好干,干得好给加工资,如果官吏太拼命还会关心他的身体,等官吏放了假,偷偷避开同僚去看民间小戏时,就看到自己敬仰的君王站在人群中。
  
  这位君王用人不看出身,对艺术不分高低贵贱都能欣赏,下里巴人的乡村调也能跟着哼,他不鄙视底层出身的人,甚至能和他们吃一锅面条,对他们和对那些王公贵族差不多,谁有能力他用谁。
  
  秋瑜:我要是古人,我也觉得这是天降圣君。
  
  秦湛瑛的魅力是通过那些被篡改的史书的边边角角也能感受到的,秋瑜上辈子为了参加“哪个武宗更强”的辩论赛研究过这位君王,就觉得瑛哥真是挺好一人。
  
  飞云搬了小桌过来,秋瑜给吕瑛夹了面,舀面汤时刻意将汤表层的葱花捞了大半倒吕瑛碗里。
  
  瑛瑛口味重,爱葱姜蒜和辣椒的味儿,这种切得碎碎的葱花搭配酱油、猪油,香气浓得很,是他的最爱。
  
  吕瑛接过面碗,先喝了一口汤,就对秋瑜笑得眉眼弯弯,可爱得不得了!
  
  秋瑜也端了一碗面坐在他边上,听到孩子含含糊糊地说:“瑜哥哥,我要蒜。”
  
  “好,给你扒。”
  
  这孩子的饮食习惯也挺亲民的,他一叫哥,秋瑜就心甘情愿地给他做扒蒜小哥。
  
  正所谓一口面一口蒜,给个神仙都不换,秋瑜和吕瑛一起瞌生蒜,也不怕一口味儿熏人,反正他们离彼此最近,要熏也是先熏小伙伴。
  
  秋瑜又想起来,永康年间涌现出了许多书籍,诗集词集比例较小,流传后世的民间戏剧多(其中不少都被翻拍电视剧了,就是质量不一),最多的还是工具书。
  
  比如将天文历修正得更方便农人使用,再有就是农事、财务、练兵等讲解,还有对南北百姓的饮食衣着的记录、不同民族的风俗等……这些应该都是瑛哥治国时会参考的“工具书”。
  
  而工部与兵部联合修的几部书,对于战争工事、战壕修建的考量,以及其中的战术战略思维,则有不少已经逼近近现代水准,只是局限于时代才没能更进一步,疑似瑛哥插了一手。
  
  但在这么多永康一朝出来的书籍里,几乎没有任何人说瑛哥脾气坏,只有一部叫《永康军记》的书里说过这么一句话“武宗性烈,不容国体受辱,北孟哲雅布王部落因而覆灭。”
  
  瑛哥脾气上来的时候,危险性会拉满,然后杀光某部落所有高过小麦的男丁。
  
  虽然这事瑛哥也就干过两回,但撞他刀口上的那两个部落却因此青史留名,成了秦湛瑛性格暴虐的铁证,永康朝结束后,所有史书都揪着秦湛瑛屠杀这两个部落的事,指摘他过于嗜杀。
  
  反正骂秦湛瑛的汉人史官肯定不在乎这两个部落在被南禹赶出中原时屠了两个城的汉人、烧毁了这两座城池啦。
  
  而秦湛瑛后来命人重建两座城市,在城中为亡者立碑,记录人间曾有这些普通而坚强的人来过,亲征草原时又为碑上的人们报了血仇。
  
  鉴于秋瑜如今是禹人,作为禹人,他在瑛哥为遇害禹人报仇这件事上站瑛哥。
  
  写《永康军记》的史官在历史上无具体记载,只说是瑛哥
  
  身边的书记官,姓王,追随君主一路从琼崖岛打到了西伯利亚,不过瑛哥去世后,这人也就销声匿迹了,但在这位史官留下的书中,秦湛瑛也是爱护属下、亲和鲜活的形象。
  
  天黑了,室内升起火盆,吕瑛又起身,去问那些没生病的、躲在这避台风的灾民,这阵子城内状况如何,他们怎么避到此处,灾后可想好如何重建家园,继续生活。
  
  火光映在墙上,映在妈祖娘娘慈悲的面容上,映在雨神平静的蛙脸上,也映在吕瑛的眼中。
  
  他先前怒斥那些受了秋瑜恩惠却不思报答的人,这会儿说话的语调却是平和的,有些灾民说话颠三倒四,他也不急,引导对方回答问题。
  
  看来吃饱以后,这孩子疲惫值下降,血压血糖回升,耐心就回来了。
  
  被义气堡在雨神庙闹了一通,南禹那黑暗污秽的世道越发压得秋瑜喘不过气来,可吕瑛一来,那些黑暗就散了。
  
  小人家像是一道透明的屏障,不动声色间便将许多人的黑暗隔开。
  
  等问到秦湛声时,秦湛声还有点介意白日吕瑛对他的鄙夷,可吕瑛就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似的,将他的问题一样样提出来。
  
  秦湛声听着听着,面色就变了。
  
  这吕家小公子绝对不是只有脸能看的草包,这些问题若不是精于实务且敏锐犀利的人,绝对提不出来!
  
  有时候发现问题的能力比解决问题的能力还重要,因为问题提出来了总能解决,怕就怕人们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吕瑛绝对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好手,他也发觉秦湛声说话比其他人有条理得多,干脆搬了凳子坐他面前问。
  
  秦湛声一开始还能答得上来,但过了一炷香后,这位真实年龄也不过十八的年轻人就顶不住了。
  
  他抹着汗:“我、我不知道本地知府状况如何,秋衙内就在这,你为何不问他?”
  
  吕瑛一顿,又轻飘飘扔了个鄙视的眼神,走开了。
  
  等他离开,唐六终于敢出声了,他撇嘴:“这小孩心眼多得和马蜂窝似的。”
  
  秦湛声对吕瑛好感度也低,可他觉着唐六的偏见实在过了,若非这位兄弟背着他闯过台风来求医,他已不想再留在此地。
  
  秦湛声心想,罢了罢了,待帮助六哥去救了王小姐,就算我们恩怨两清,那时我再回巴蜀吧。
  
  就在此时,吕瑛问到了乌鸦,乌鸦是粤东道本地人,对此地状况更好一些,他告诉吕瑛,此地的百姓疏散根本没做好,他老家就没人去,他去那边叫人迁走,可许多人压根不信乌鸦说要下暴雨刮台风的事,不肯搬走。
  
  “喜鹊就是那时候淋了雨,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得了病。”乌鸦感叹着,面带忧伤,“隔壁村和我们村抢过水,我没敢去,估计这会儿更惨,他们那是靠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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