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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梵大夫

  第十一章 梵大夫 (第1/2页)
  
  “驾——”
  
  东方离人驾驭着炭红烈马飞驰,鸟鸟则在云层之下当侦察鸡,注意着方圆几十里的动向,待离开交战之地十余里后,冰原便彻底空旷下来,再难看到人影。
  
  夜惊堂坐在身后,背上靠着两团软枕,本来坐姿还算笔直,但走着走着,便有种天旋地转之感,浑身气血也开始浮躁,脸色变得时而红时而白。
  
  马鞍虽然宽大,但显然不是为三个成年人设计的,梵青禾坐在背后有点勉强,只能紧紧贴在夜惊堂背上,双手绕过肋侧,抓住东方离人的腰带,才不至于被颠簸下去。
  
  梵青禾作为大夫,自然感觉到了夜惊堂气息的不对劲,前行间下巴放在肩头,看向夜惊堂的脸颊:
  
  “夜惊堂,你还撑得住吧?”
  
  “呼……还行……”
  
  夜惊堂身怀浴火图,还是亱迟部后裔,幼年泡过药水,对囚龙瘴、天琅珠等一脉相承的秘药,毒性都是免疫的。
  
  但免疫毒性,不代表身体毫无反应,药劲儿那么大,渗入皮肤后,身体就算能自行代谢掉,也需要些时间,此时感觉如同喝酒喝的快断片了一般,天旋地转心浮气躁,身体也出现些许异常。
  
  这点东方离人感触最深,她坐在前面,夜惊堂慢慢就把重量压在了她背上,明显感激后面硌得慌。
  
  东方离人也不好明说,听见梵青禾的言语,回过头来:
  
  “要不先找个地方休息下?”
  
  梵青禾抬眼环视冰原,根本没有落脚之地,想了想道:
  
  “先回岸边,西海都护府附近还有镇子,到了再休息。”
  
  东方离人感觉距离还挺远,但夜惊堂现在肯定没法再动手,天琅湖上龙蛇混杂,万一遇上强敌,就靠她和梵青禾,可护不住,当下还是驾马往天琅湖西岸飞驰而去。
  
  梵青禾见夜惊堂挺难受的样子,又把东方离人拉紧了些,把夜惊堂夹住:
  
  “难受就睡会儿,不用强撑着。”
  
  东方离人本来就被人拿枪指着,被这么一拉躲都没法躲,当下也只能压着心绪,闷头骑马。
  
  而夜惊堂被前后夹击,头晕目眩的也不好帮笨笨调整姿势,在晃悠片刻后,身体便失去了力道,趴在了笨笨背上……
  
  ——
  
  另一侧,西海都护府。
  
  作为昔日王都,西海都护府虽然当前人口较少,但城池规模很大,道路宽敞又一马平川,到了夜间亮起万家灯火后,依旧能感觉出王庭雄踞西北时的盛世气象。
  
  占据小半个城池的王宫,公坐落于正北方,因为无人居住,导致整个北城看起来都是黑压压的,灯火密集的地方,只有与王宫一墙之隔的左贤王府,和处于对面街区的刑狱周边。
  
  刑狱处于街区中心,城墙高三丈,周边房舍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清理掉了,变成了环绕周边的空白地带,宽达百步,任何人出入都无所遁形,而再往外就是白枭营的住宅区。
  
  常人想要劫狱的话,得先穿过白枭营的居住区,而后跨越百步空地,才能来到刑狱城墙外,先不说能不能打进去,光靠近的难度,都足以让世间九成九的武夫打消念头。
  
  而最近为了保险起见,刑狱的城墙外,还驻扎了重甲步卒,手持大枪身携强弩,火光将整个刑狱周边照的如同白昼,不说江湖人,哪怕是左贤王自己,都不敢说能做避开看守,无声无息摸进去。
  
  此时刑狱的城墙之上,站着密密麻麻的重甲军卒,几乎在刑狱上列出了一道人墙。
  
  左贤王身着金甲,双手负后站在角楼之上,眺望满城灯火,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但背影看起来,还是能感觉到几分愁色。
  
  左贤王背后,站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人,名为邢守春,是左贤王的家臣,此时正眉头紧锁禀报着:
  
  “南朝那边传来消息,女帝意欲巡边,仪仗已经离开云安乘船北上;镇国公王寅,秘密召在外将领返回旌节城;崖州、云州北等十余家军器作坊,开始大量砍伐木料,烟火昼夜不熄;清江沿线被管制,港口给漕运船只让行……”
  
  乱七八糟的消息很多,但总结下来只透露出了一个消息——南朝动员全军,正在备战。
  
  这个消息,看似是南朝在做戏,给北梁施压,让他们别想独吞雪湖花。
  
  但左贤王身为皇子,位列北梁四圣,替天子镇守西疆,对天下局势太了解。
  
  南北两朝休养生息近二十年,兵员储备基本恢复,物资更是堆满了库房,可以说已经养到了身怀利器、杀心自起的地步,再度开战是迟早的事。
  
  往年南朝存在皇统之争,北梁掌控了西海诸部,北梁显然处于优势方。
  
  但如今邬王被灭、燕王自断羽翼求自保,仅剩的独苗梁王,根本没造反的动机,南朝内部趋于稳定,已经有了开战底气。
  
  而西北王庭的遗孤,如今还跑到了南朝;西海诸部敬畏强者,还认血统,夜惊堂恰好两样都占了。
  
  只要夜惊堂肯重新扛起‘天琅王’的大旗,有南朝在背后支撑,可能几个月就能重新拉起被两朝视为梦魇的天琅铁骑。
  
  而两朝的局势,自然也因此逆转颠倒了过来
  
  如今女帝忽然摆出御驾亲征的架势,左贤王如何敢赌南朝女帝只是为了那点雪湖花?
  
  他全军戒备不留空子,女帝可能就只是正常巡个边施压而已。
  
  而他若是误判,以为女帝只是吓唬人不敢打,那女帝看西北有突破口,入关北伐的时机不就来了?
  
  在这种局势下,左贤王夜不能寐,心头只期望派出去的三只队伍,能安然把雪湖花送回湖东道。
  
  只要雪湖花成功送走,南朝女帝什么意图就一目了然,就算真要打,他接下来也只需要专心提防南朝入关。
  
  而若是送不走……
  
  “报!”
  
  左贤王看着满城灯火,正在推演着当前局势,一道急促声响,忽然划破了夜幕。
  
  左贤王听见这声音,心都跟着颤了下,不过神色依旧威严冷冽,低头看向冲到刑狱的斥候,沉声道:
  
  “说。”
  
  飞马而来的斥候,满头大汗,脸色却是煞白,来到城墙下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
  
  “禀王爷,天琅湖传来急讯,师道玉所率之人全军覆没,只找到了尸骸;谢剑兰死于夜惊堂之手,余者逃脱但丢了雪湖花;三大统领被江湖贼子所杀……”
  
  旁边的邢守春,闻言勃然大怒,斥道:
  
  “三队人出去,怎么可能全死在外面?为何不提前报消息?”
  
  斥候脸色煞白道:“似乎是短时间内连续动手,前后不过两刻钟,等发现已经为时已晚……另外,还有数波江湖贼子,靠近了王都百里之内,方才有斥候出城侦查,便被截住搜遍全身才放行……”
  
  嘭——
  
  话语未落,城墙上传出一声爆响。
  
  左贤王一掌拍碎城垛,额头青筋暴起,压不住的气劲,把白发都吹的飘动了起来。
  
  邢守春被惊得一抖,连忙拱手道:
  
  “王爷息怒,这群江湖贼子着实胆大包天,竟敢在王爷脚下兴风作浪,卑职这就派兵去湖上清剿……”
  
  “呼……”
  
  左贤王呼吸如同怒兽,但深呼吸几次后,却没有点头。
  
  毕竟当前局势一目了然。
  
  无数江湖悍匪云集天琅湖,其中还蹲着个夜惊堂,谢剑兰都栽了,那武圣之下基本出城就死。
  
  左贤王倒是不忌惮夜惊堂,但敌暗我明,他敢出城,夜惊堂必然转头就集结一帮江湖贼子,来刑狱劫掠,等他赶回来,王府指不定都给他烧了。
  
  至于派兵去天琅湖剿匪,就更不用说了,敢此时来天琅湖兴风作浪的贼子,必然都是江湖高手,几百重甲骑兵或许不敢硬冲,但人家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东奔西跑乱窜,抽空就回头杀几个,大队兵马拿什么围剿?
  
  左贤王把掌心砖石碾为粉末,稍作斟酌后,询问道:
  
  “狱中的雪湖花,全部阴干还要多久?”
  
  “近三四天能阴干七成,余下采摘的晚,可能更久一些。”
  
  “点骑军两千,三天后随本王出城清剿贼子,这几天按兵不动做守势,只派小股人马运送雪湖花湿株掩人耳目……”
  
  邢守春一听这话,就知道左贤王是准备自己压阵运送,本想劝阻,不过马上又意识到了左贤王的果决。
  
  当前陷入僵局,若真在原地固守,等到南朝大军压境,左贤王就被困死了,只能守在城里,一边防着南朝袭匾额,一边防着江湖贼子抢雪湖花。
  
  但如今南朝正在集结兵马北上,就算真打过来,也不可能三五天时间打到天琅湖。
  
  如今得到消息后,左贤王当机立断亲自压阵,把大部分雪湖花送去湖东道,来去最多两三天,完全来得及回来主持大局,只要成功就跳出了僵局。
  
  而左贤王故意送一点蚊子肉给江湖人,然后做出气急败坏模样出城剿匪,夜惊堂等江湖贼子得到消息,很有可能跑来劫刑狱。
  
  只要江湖贼子来了,去湖东道的路便畅通无阻,等夜惊堂等人回过味来,左贤王就已经到地方了。
  
  念及此处,邢守春心中生出几分佩服,拱手道:
  
  “卑职遵命。不过若是殿下出城后,遇上了夜惊堂等贼子……”
  
  左贤王眼神隐怒,冷声道:
  
  “遇上不是更好?”
  
  “呃……也是,夜惊堂乃我朝心腹大患,王爷若能亲手除之,西疆便再无反叛之力……”
  
  ……
  
  ——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东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飞了一晚上的鸟鸟,此时也有点瞌睡了,落在了马脖子上。
  
  鸟鸟虽然不重,但炭红烈马奔波一天一夜,饶是耐力惊人,也有了点被压上最后一根稻草的感觉,脚步慢了下来。
  
  东方离人着急给夜惊堂找地方休息,本来也没注意,但发现姐姐的马都跑成这样了,也怕真给跑死,当下还是停下马匹,翻身落在了地上。
  
  梵青禾坐在后面,见马匹驮着三个人,已经扛不住了,也落在了地面,把夜惊堂扶了下来。
  
  夜惊堂本来已经睡着,外部出现变化,又被惊醒了,身体摇摇晃晃,搭着梵姨的肩膀才站稳,转眼看向有些光怪陆离的原野,询问道:
  
  “这是哪儿……”
  
  “紫云山,离西海都护府八十多里,前面两里开外就有个小镇,再往前就是冬冥山……脉……”
  
  梵青禾架着夜惊堂,正说话间,忽然发现夜惊堂又没了力气,压在了她肩膀上。
  
  死沉的身体,她倒是扛得住,但夜惊堂搭在肩膀上的手,却从另一侧耷拉下来,刚好落在了西瓜上。
  
  说有意吧,动作自然而然,完全是撑不住又昏睡过去的样子。
  
  但说无意吧,搭上去后,大手明显握了握,捏的她脖子微微一缩,话语都停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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