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夺妻 (第2/2页)
听着这话,青黛脸色愈发白了几分,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和恐惧:“姑娘胡说什么!不兴姑娘这么咒自己!”
说着,青黛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也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都怪姑奶奶当初黑了心肠将姑娘和姑爷给掉包了,还算计着将姑娘嫁给了姑爷。这些年,姑爷只当姑娘自己心术不正存心勾引,才算计得来这世子夫人的身份,对姑娘有了偏见,成婚至今都没和姑娘圆房,叫姑娘受尽了委屈。如今事情真相大白,姑娘即便是清白之身,又该如何自处?”
“姑爷如今将姑娘送到这别院,又能有什么用处,这世上最对不起姑娘的人便是他了。姑娘若是有什么差池,奴婢做鬼也饶不了他!”
想到姑娘这些年的遭遇,青黛心中堵得慌,更怕姑娘方才的那句话会成真,怕哪一日宫中就会有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赐下来,姑娘便再无活路了。
心中怕极,青黛只觉着心中一阵阵的寒意。
谢姌看着青黛怕极却依旧替自己抱不平的样子,心中苦涩更甚,她若死了,大抵也保不住她了。
她低下头去,细细密密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将她眼中的情绪给掩住了。
未等她开口,却见着青黛眼含怒意,朝她身后看去。
谢姌回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穿着件墨蓝色锦服,身形高挑修长的傅绪之。
不等谢姌开口,青黛就上前将自家姑娘护在了身后,带了几分怒意问道:“你来做什么?难不成,也容不得姑娘活在这个世上!”
男人没有动怒,视线依旧落在谢姌的身上。
虽是夜里,他的皮肤却依旧透着几分白,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几分疲惫来,便是这般,也着实令人侧目,任谁都得赞一声他的好相貌。
成婚几年,府中上下都以为她这表姑娘凭着下作手段才得了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傅绪之想来也是如此心思,否则也不会待她那般冷淡。只是念着表兄妹情谊加之并非是那等欺负柔弱女子之人,并未故意苛责羞辱于她,也因此,她对他心中有愧。
那件事,她虽知自己是被算计,却苦于没有证据,更不知是谁算计了她。如今身世揭开,知道必是她那好姑母傅琼华的手笔,她更觉着是造化弄人。
谢姌看着他的脸,一时有些出神。
她该恨的,恨他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可当这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又觉得连恨都那么的无力。
“我已上了折子,请去征战西北。这一去,大抵再无归日。”
“诸多对你不住,只能以命相还。”
顿了顿,他又道:“今上乃是明君,于我又有多年情谊,虽是君臣,亦是朋友。我选择了此路,他定也明白我的心思。”
听着这话,谢姌欲言又止。
傅绪之这番话的意思,她岂能不懂。
伴君如伴虎,如今这些流言蜚语,他和新帝即便能够君臣相得,外人也不会相信。
他明白自己的选择,也想给她留条活路。
沉默片刻,傅绪之又道:“至于母亲,罢了,我如今已无资格再叫她母亲。你若活着,对她来总也有些慰藉。”
谢姌眼圈有些湿润,有些恨,心口又有些闷得慌。
她活着,对于周氏来说真的能算是慰藉吗?
毕竟,往日里周氏虽无故意苛责她,对她却也不甚喜欢。
半晌,她终还是点了点头。
身后,青黛听着这些话,竟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傅绪之转身离去好一会儿,青黛才带了几分哽咽道:“欺负了姑娘,如今又来做好人。”
话虽这样说,语气中到底少了几分敌意。
才刚说完,外头突然又有人进来,虽是夜里,依旧能见着来人一身内侍的打扮。
青黛惊恐的抓住了谢姌的袖子。
“姑娘安好,太皇太后口谕,传您进宫说话,即刻便随杂家走吧。”
谢姌脸色虽有些泛白,目光却说得上是平静。
她本就生的好看,此时月光打下,更多了几分安然和沉静。
连内监都有些心生不忍,只在心里道一句造化弄人,这辈子无福,下辈子再投个好胎吧。
慈宁宫
谢姌饮尽杯中之酒,没过多久意识就有些迷糊,她却是一点儿也不慌乱和害怕,甚至还有几分解脱。
她脑海中闪现出过去的一幕幕,有自小将她掉包心思深沉处处算计的姑母傅琼华,有自小便和她不亲近的长姐谢嬿,有安国公府的大夫人,亦是她叫了几年婆母的亲生母亲周氏,还有......此时大抵已经离开京城的傅绪之。
他大概没有想到,在皇权之下,一命终究抵不了一命。
他想救她,本就没可能的。
宝座上雍容端庄但又目光冷漠的太皇太后,和她身后站着的衣着华贵、容颜姣好的裴家女。
她们哪个,都容不得她继续活着。
她只感觉眼皮渐渐沉重下来,意识也渐渐模糊。
在她即将陷入昏迷之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皇上!”
“奴才给皇上请安!”
谢姌被惊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些,视线朦胧间她见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大步从门外进来。
随着他进来,连空气中都带进一阵凉意。
她的视线落在了新帝明黄色的龙袍上挂着的那块儿龙纹玉佩上。
短短半日功夫,她听说了不少事,其中一样,便是先帝当日指腹为婚,曾说若能结亲,便将太祖赐下一对龙凤玉佩当作信物。
视线移开,她又看到了他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紫檀佛珠。
她心中有些奇怪,新帝当储君时便有个狠厉的名声,竟也信佛吗?
这般想着,她的意识彻底消散,无人见到,新帝腕上的佛珠竟是愈发有了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