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 可曾被人背叛过吗 (第2/2页)
可即便是毒杀,之后砍下对方头颅……于一个柔弱女子而言,并且自刎身亡,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这位长公主的护国之志,无疑是可敬的,可是,现下仔细想来,也有些“可疑”不是吗?
酒意上涌间,魏叔易放下那白玉茶瓯,往身后靠去,闭上眼睛,拿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按着太阳穴。
有些昏沉间,他试图在脑海中描绘那位崇月长公主的形貌,首先想到的,是北狄呼啸的风雪,一望无际的雪原。
山间仍有些积雪未曾完全融化。
一匹白马出现在山间小道中,远远望去,如流星隐现出没。
再近些看,可见是二人两骑,马匹一白一黑,后面还跟着一道棕黑色犬影。
白马在前,马上少女系着狐毛披风,随着马蹄慢下,她一手抓握缰绳,一手指向那轮终于出现的明月:“追上了。”
紧跟而至的崔璟勒马在她身侧,与她一同望向那似乎近在咫尺的山间弯月。
二人先后下马,常岁宁就近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山石坐下。
跟来的黑栗嘴里吐着舌头,和一团团白汽。
常岁宁双手撑在身侧石上,双腿也伸直舒展,转头望向崔璟,示意他也坐。
崔璟温声道:“不必,站着看,似乎更清楚。”
常岁宁便不再劝他,专心看好不容易追上的月亮。
峨眉新月,明亮如钩,月色洒在未化的积雪之上,泛起碎星般的冷芒,将山间高处映照清亮。
此一方天地寂静,远离喧嚣,如同天外之处。
崔璟侧首,看向身侧仰首望月的少女。
她难得露出放空神态,撑臂仰首间,浓密的马尾顺垂在身后,眉眼睫毛都被月色笼罩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华。
她坐在那里,放空感受,与周遭融为一体,像是一只汲取天地气息,用以疗愈自身的山间草木精怪仙子。
崔璟未曾打破这份静谧,他静立石侧,静静守着。
直到她开口,声音如风轻而随意:“崔璟,一场战事结束后,你也喜欢这样一个人呆着吗?”
崔璟答:“是。”
“我早猜到了。”常岁宁道:“你在信中提醒我放空疗愈时,我便知你必然也是如此。”
崔璟微微弯起嘴角:“嗯,瞒不过殿下。”
“但你我此时都不是一个人。”常岁宁的语气依旧轻松随意,却添了一丝认真:“崔璟,你与旁人很不一样。”
崔璟看向她,只见她仍在看月,但话是对他说的:“你在此处,我便是放空也很安心,而不会因你分神,不必掩藏,不必顾忌,不必防备。”
她大多时间都需保持敏锐戒备,放空意味着危险,因此倍觉可贵。
崔璟闻言深邃冷冽的眉眼柔和下来,泛起一丝笑意:“我竟不知,我还有这般用处。”
他声音缓慢清冽,字字认真珍视:“看来,殿下信我,胜过旁人。”
“是你先待我远胜过旁人,许多事即便你不说,我却也非愚木——”常岁宁说话间,转头看向他,道:“譬如此刻,站着赏月并不会看得更清楚,你只是在为我挡风而已,对吗?”
山风正是从此方向吹来,被他的身躯无声挡下了大半。
对上青年那双星子般的眼眸,常岁宁莞尔:“你做了这样多,我若再不信你,岂非太不是个东西了?”
崔璟刚要说话,却见她神态笑意隐有些滞慢,话音刚落,便掩口打了个哈欠。
崔璟若有所察:“殿下饮酒了?”
“一盏果酒而已。”
崔璟下意识地问:“……可觉有醉意?”
“不曾,我只是有些困了。”常岁宁又打了个呵欠,却还记得安慰崔璟:“但你别怕,我纵醉酒,今次必不会无故动手的。”
她为自己正名般解释道:“我酒品一向极佳,寻常醉罢只会倒头睡觉,那次实在是个误会——不慎掉入池中,恍惚间将你当作了倭军,才会出手伤你。”
听着这逐渐染上醉意的话音,崔璟默然一刻,他发现了,她有醉酒迹象时,不单看起来下一刻便会倒头大睡,似乎还很话痨。
但他很懂得维护她的颜面,点头道:“既然困倦,那我带你回去歇息。”
“也好。”常岁宁站起身来,身形却是微晃。
已有防备的崔璟赶忙扶住她一只手臂。
却被她抬手撇开:“不必扶我,我自能行走。”
她定定地看着脚下的路,正色道:“你且扶好这条路,它有些晃。”
“……”崔璟讶然之下,无声失笑。
他诚然道:“殿下抬举崔某了,此路我怕是扶不住——”
他还是扶好她吧。
却听她忽而意识到不对劲一般,自我反驳道:“笑话,路怎么可能会晃?”
看得出来她的理智在很努力地与醉意搏斗,她那惊人的意志力在此竟也奏效,片刻,即坦诚地道:“思来想去,我大约是醉了。”
听她如此一本正经地自我剖析,崔璟面上笑意愈深:“是,我这便带你回去。”
常岁宁:“有劳。”
山路陡滑,见她并不像是能好好走路的模样,这段山路下山骑马的话,二人同乘一匹也不够稳妥,崔璟便问:“我背殿下下山吧?”
常岁宁:“有劳。”
黑栗见状,开始积极地赶马——这是它新学来的技能,近日黑栗每日在军中练习牧马,那些战马因此很是不得安生。
崔璟背着常岁宁一步步走得尽量平稳。
常岁宁伏在他的背上,似乎颇感安心,她渐闭上了眼睛,放空片刻后,忽而如梦呓般问:“崔璟,你可曾被人背叛过吗?”
她补道:“我是说,你很亲近,很信任的人……”
她马上要回江都了,江都刺史府中,就有那样一个人在等着她。
在东罗时,孟列已将查到的消息传信告知了她,她大致已能确定了。
这段没写完,明天接着写半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