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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青菊姑姑恭维出那句:“大夫人,相爷还是把你放在心上的,特意派人送了这么多宝贝,相爷对夫人您可真好。”
姜泠回想昨夜,响起男人辗转时的温存,忽然抿唇笑了。
她的笑容很轻,很浅,带着几分寻求安稳的恬适。
世人都说奸相步瞻乃恶煞化身,阴狠狡诈,不近人情。
他冷得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姜泠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心想。
这位臭名昭著的步大人,似乎也没有外界传闻所说的那么糟糕。
……
她让绿芜将步瞻送来的东西收下。
这小丫头神经兮兮地将她叫到墙角,从袖中取出一物。
一封家书,家书里还夹着几张银票。
姜泠面带疑色,将书信打开,其上字迹与口吻,皆出自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姜家小公子姜衍之手。
信中写满了对她的关切与忧虑。
绿芜道:“小姐,这是三少爷偷偷差人送来的。许是料想您在这边过得不太好,小少爷还偷偷塞了几张银票。老爷说,不准家里人给您送姜家的钱,这些银票全是少爷替丹青楼抄书换来的,他让小姐放心了用。”
姜衍小她三岁,虽未成年,可行为处事十分成熟,甚至很会照顾姜泠。
“小少爷托人来说,不光是他自己,老夫人也很担心小姐。只不过因为老爷的原因,他们都不敢来看您,老夫人说,小姐您在这边要好生照顾着自己。等这阵子风头过了,他们再想办法来见您。”
姜泠将家书边角压平,叠得方方正正的,小心收回匣中。
刚一收回手,便听到一阵骚动声。
冯茵茵正身后跟着两名女使,摇着小扇,朝这边走了过来。
“大夫人。”
对方看上极恭顺,袅袅向她一福身。
姜泠一转头,便对上一张笑吟吟的脸。
即便对方满面和煦,但不知为何,总让姜泠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冯茵茵穿着一身烟霞色的对襟纱衣,衣尾险险坠地,自是一番妩媚娇柔。
“奴婢冯氏,问大夫人安。”
她的声音很是娇俏,带着小女儿独有的娇憨可爱。姜泠淡淡颔首,还未来得及开口,冯茵茵已绕着听云阁内,转了一大圈。
“相爷果然送了夫人您不少好宝贝,真是叫奴婢羡慕得很。”
少女语气真挚,看似天真无邪。
绿芜见了,忍不住哂笑:“明明是相爷送给小姐的,冯小姐倒比我家小姐还要欢喜。”
“夫人与相爷喜结连理,奴婢自是欢喜。毕竟按着规矩,相爷娶了您为正妻,便也可以迎奴婢过门了……”
话说到一半儿,冯茵茵忽然以袖掩唇,惊恐道:
“奴婢多嘴!夫人莫要记挂在心上。相爷虽待茵茵不薄,但从未向茵茵许诺过要迎我入门,夫人莫要误会了相爷。”
姜泠抓着杯柄,淡淡应了声:“嗯。”
院子外的风,好似更寒了些。
冷风呼啦啦地刮着,枝条上簌簌落下干突突的黄叶子。姜泠端正地坐在正座之上,比这深秋还要清冷寂静。而面前的少女宛若生机勃勃的初春,兴奋,雀跃,她的身上带着一种姜泠从未有过的野性。
讲起步瞻,冯茵茵滔滔不绝。
“相爷寡欲,喜欢的东西不多,忌讳的却也不少。相爷喜欢清静,若无正事不喜欢下人跟着,相爷不喜甜辣之物,尤其讨厌甜食……”
她每多说一分,绿芜的脸便黑上一分。倒是姜泠,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
冯茵茵离去时,已是黄昏。
她几乎用了一整个下午,讲了步瞻的不少习惯与喜好,话语里炫耀着她与相爷有何等亲近。姜泠让下人将她送出院门,继而面色平静地坐回到桌前。不知为何,方才听着冯氏讲出那些话,她的内心深处竟隐隐生出几分酸涩感。
步瞻对冯茵茵很好,每次回相府都要找她。
甚至在政务繁忙时,特意抽开身回相府来陪她。
霞光烧了半边天,姜泠垂下浓睫,面上笼了些影。
多年来的教诲让她很明白,身为主母,需得宽容与大度。若步瞻真的喜欢冯茵茵,她要亲手操持冯氏的过门礼。她要笑着将对方迎入府,亲手将两人送入婚房。
亲手将妾室,送到丈夫的房间中。
就连对方过门所穿的新服,都需得正妻在其上绣一朵百合花,以表达“百年好合”的美好祝愿。
这不止是步府的规矩,更是大宣的规矩。
是姜泠从小到大奉为圭臬,必须遵循、不得出任何差错的规矩。
她将杯盏放下,转过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霞天。
小小的一笼窗,将她束缚在这深院里。红霞翻涌,云雾渐浓,她心底的沉闷愈发浓烈。半晌,衣着妥帖的少女站起身,从匣中抽出两张银票。
“买些衣裳首饰,送到昙香院去。”
若相爷真喜欢。
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女人。
……
且说另一边——
刚一听到消息,冯茵茵便有些坐不住了,拉上婢女去听云阁打探虚实。
走出院落,她仍心有余悸。
——那个女人,情绪太稳定,太不动声色了。
无论冯茵茵再怎么刺激,对方总是神色平淡,像是一潭死水,不生任何波澜。
想到这里,冯茵茵的眼皮跳了又跳,跨过昙香院时,见其神思不定,婢女小心扶了她一把。
“小姐,当心石阶。”
冯茵茵突然发了火,推开她。
“下手这么重,我还没摔死,就被你给掐死了!”
婢女惶恐,“扑通”一声跪下。
冯茵茵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院。
相爷头疾严重,每旬都会回府来找她医治。眼看着距离上一次施针已过了大半个月,不出三天,相爷一定会来昙香园找她。
她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