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第1/2页)
十月,荆州的天还不算冷,清晨,太阳从朝霞中冒出小小的一角,路上有些小风,带着雨后的湿气微微地吹。
村路上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抬着盛满活鸡活鸭的竹筐往村东头走。
这儿用石头和茅草垒了一个小院,远远就能看到院子内杀鸡鸭的蒸汽往外冒。
推开门,走进院子,几个年纪已经不小了的男女正在给鸡鸭拔毛,一个男人踩着鸭脖子,左手按着鸭头,右手高高举起屠刀,刷一下就将气管砍断,鲜血染红鸭毛。
再拾起鸭子,连同身体一起递给他身后的妇人,妇人放完了血,再往滚烫的沸水里一扔“李娘子呢?”宁成指挥着人将竹筐放在空地上,随手拿起一块麻布抹了把脸上的汗,问道。
“正在后厨看她们卤货呢。”
宁成又绕进后厨,后厨比前院就要干净多了,这是李长安要求的,厨房必须一天一打扫。
要宁成说,都是乡下人家干嘛要废那个力气一天一打扫,每隔一个时辰还要用盐水洗一次手呢,盐多贵啊,这样珍贵的东西居然只用来泡水洗手。
可李长安十分注重食品安全,她说的话在这个院子中就是圣旨,说勤洗手就要勤洗手。
李长安正站在陈二娘身侧看她卤货,昨日已经卤好了一份,今日直接打开罐子吃就行。
陈二娘拿着竹夹子,夹出一只鸭翅递给李长安,李长安已经洗干净了手,直接接过鸭翅啃了几口,先啃翅尖,翅尖的鸭皮已经卤透了,入口软糯,用舌头轻轻一卷就能把皮肉卷下来。
再啃翅中间肉最肥厚的地方,这里卤入味了才算合格。
吃完了鸭翅,又依次尝了鸭锁骨、鸭脖和鸭腿。
“鸭腿再多卤一阵”李长安侧头嘱咐陈二娘,“不要舍不得放糖,有点甜味才好吃。”
陈二娘面上露出肉痛之色,可还是乖乖把李长安的话记了下来。
直到尝完了所有部分,李长安才又把手洗干净,带着等候在此的宁成来到建在院子最角落里的账房。
“一共有多少户愿意一起干?”
宁成回道:“有七户人家愿意投钱,还有二十三户人家愿意低价把家中的鸡鸭卖给咱们。”
人数比宁成预料的少许多,他有些不甘心没把李长安交给他的事情做好。
李长安则是早有预料。
大唐的风气开放,可大唐百姓对于钱财还是很保守的,他们最喜欢把钱藏在罐子里,然后挖个坑埋了,留给自己的儿孙。
更是因为大唐缺铜,钱币铸造一直不多,大唐这百年来的生活水平又是在一直渐渐变好,所以一点都没有通货膨胀,反而钱一年比一年更值钱。一百年足够大唐百姓换三代人了,他们的祖辈留给他们的经验就是把钱藏在床底下。
丝毫没有投资的概念。
“这些也够了,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嘛。”李长安道。
得先有第一个赚着钱的例子出现,其他望风的人才会下场。
“明日你先去借辆牛车,我带着冯娘子和宁大几个人去县衙将她们的户籍改为商户,后日便出发去江陵城。”李长安道。
卤味里面用了糖和各种香辛料,这些东西在大唐价格高昂,所以卤味目前也只能作为高端小吃贩卖,漳县一个下县没有几户人家会舍得花钱买卤味,还是得去荆州的州城江陵,那里才有足够大的卤味市场。
要是卖的好倒是可以在长安城也开一家,李长安心想,论起有钱人的数量,还得是现在的世界第一大城长安有钱人多。
虽然她有茶叶这一项生意就足够了,可谁会嫌钱多呢。
第二日一早,李长安就带着人拿好了所需要的手续来到县衙办理户籍的地方。
负责办理商户登记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孙姓中年录事,他在看完了李长安等人带来的证件后却并不开始办事。
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李长安等人,慢吞吞地捋了把胡子,眼皮一阖。
“今日办不了,尔等明日再来吧。”
李长安挑眉:“我昨日询问过孟县令,他未曾告诉我县衙近来出了何事以至办不了政务。”
孙录事对李长安把孟浩然搬出来并不惊奇,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老夫说今日办不了,就是办不了。”
故意难为李长安的意思已经摆在了脸上。
李长安眯了眯眼,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这老头恐怕不是想要难为她们,而是冲着孟浩然去的,故意落孟浩然这位新县令的面子。
孟浩然毕竟是空降的县令,在这沾亲带故的县衙中就是一个外人,据李长安所知,那个县尉就和孟浩然不太对付,就连宁村的村正针对自己此事,十之八九也和那个县尉有点关系。
小地方就是这样,沾亲带故,熟人抱团,比起长安来反而更难融入。
“是王县尉的意思?”李长安冷不丁道。
孙录事脸皮抖了抖,不耐烦挥手要将李长安等人赶出去:“尔等庶民,若是再闹事,休怪老夫不客气。”
他的确是得了王县尉的示意,让他们难为一下那个外来的县令带过来的人,只是此事他心知肚明也就算了,被李长安当面挑破还是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本是同僚之间帮点小忙,到了李长安嘴里倒像是他成了王县尉的门下走狗,唯王县尉命是从了一般。
孙录事已经做好了李长安还要再纠缠他一番的准备,谁知李长安听完他的话之后只是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就走。
“可惜啊可惜。”
孙录事听到李长安嘀咕,此时李长安已经走到一半了。
他有心想问为何可惜,却碍于自己的脸面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可坐着也不安稳,仿佛屁股下面生了火炭一样。
“箭射出头鸟啊。”李长安已经走到了屋门前,这就要迈出门槛了。
末了,孙录事终于压不住自己心中那股莫由来的焦急,他倏忽起身,厉声道:“站住!”
李长安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孙录事还有何事?”
孙录事走到李长安身前,双手一张一合,把门关上,面前的门忽然被关上吓了站在门外等待李长安的冯娘子等人一跳。
“娘子?”
门外响起冯娘子焦急的问询声。
李长安略微提高了声音:“我无事,你们在门外等我片刻即可。”
“你那话什么意思?箭打出头鸟,你是在威胁老夫?”孙录事面色不虞瞪着李长安。
李长安轻笑,神情自若地走回了屋内,也不管孙录事,径自寻了个凳子坐下了。
又把孙录事气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王县尉在漳县家族势力很大,你若是得罪了他,他必定会为难你对吧。”李长安一句话就戳穿了孙录事的心思。
孙录事被一个小儿看穿了心思,表情狼狈,遮掩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
人情世事说出来这不就相当于撕破脸,让两个人都不好做了吗。
李长安忽然看着孙录事咯咯笑了起来。
孙录事以为李长安是嘲笑他胆小怕事,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看着李长安表情愤怒。
@李长安边摇头边不客气道:“真是老糊涂啊。”
还未等孙录事生气,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你说,今日你在这难为我,此事王县尉能知道多少,孟县令又能知道多少?王县尉会听你一字一句说你是怎么难为我的吗?可我保证,今日之事,孟县令绝对会一字不差知晓。”李长安直视着孙录事,气势上已经压过了他。
他难为的是李长安一个小儿,又不是孟县令,王县尉肯定不会因为他难为孟县令手底下的一个小儿就对他另眼相看。反而是这小儿和孟县令的关系听起来不错,十之八九会去告状,孙录事忽然觉得自己嘴巴有些干,他干巴巴道:“孟县令每日只知道钓鱼写诗”
他想说那个孟县令根本管不了县衙里的事,都是王县尉在管,孟浩然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县令,根本没法对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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