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像一头小豹子 (第1/2页)
半年时间内,家里办了两起丧事,原本人丁就不算兴旺的四口之家,一下子又少了一半儿,只剩下王丹宇和母亲这孤儿寡母两个人苦熬岁月。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个家庭,8岁的王丹宇小小的年纪就接受了可怕的死亡教育,这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布下了巨大的阴影,也让她对死亡不再感到恐惧害怕。她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变得强大起来,渐渐形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徐秀萍吃过早饭,来家里喊王丹宇一同去上学。
“丹宇你这件粉红色花袄罩真好看,你看看我,过年我妈都没给我做新衣裳,只能捡四姐穿小的。”秀萍不无羡慕地说。
“你有四姐带你玩儿还不好么?哪像我,没有哥哥也没有姐姐,一天到晚就一个人。”王丹宇这样说,只是为了平衡一下徐秀萍忧伤的心理。
这不过是两个小姑娘间寻常的悄悄话,却落入了正在搅拌猪食的母亲的耳朵里。
“小芳你个死丫崽子,看好秀萍家姐姐多你就去她家好了,没人拦着你!”
母亲忽然发出的厉声怒呵吓得两个女孩子都浑身一抖。王丹宇不单是吓了一跳,还觉得在同学面前丢失了颜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想,去秀萍家倒好了,秀萍妈从来也不会这样恶言恶语说自己的女儿。
“丹宇咱们快走吧!不然上学要晚了。”徐秀萍发现了王丹宇的情绪变化,拉着她花袄罩的袖子就往门外走。
路上,有三五成群的男同学也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去上学,远远地看见王丹宇和徐秀萍,小名叫狗胜儿的孙权胜笑嘻嘻地冲她们喊道:“小寡妇骑驴去上坟,哭得好伤心。”
其他人也跟着一齐高声喊:“小寡妇骑驴去上坟,哭得好伤心!”
王丹宇知道他们是冲着她和徐秀萍喊的,问:“秀萍,他们骂的话是啥意思?”
“我听我奶奶说,死了男人的女人就是小寡妇。”徐秀萍赶紧撇清自己,意思是男同学嘲笑和辱骂的是她王丹宇,与自己毫无关系。
王丹宇方才在家中被母亲无端地一通训斥,正窝着一肚子的火儿没处发泄,这会儿终于为这股怒气找到了出口,她丢下徐秀萍,紧跑几步追上前去,右手捉住狗胜儿肮脏的后衣领子,左手巴掌连同指甲抓向回过头来惊愕地望着自己的狗胜儿那一张还带着眼屎的肮脏的脸。脸上先是一道白色的沟痕,旋即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狗胜儿你脸出血啦!”张少林惊恐地喊道。
狗胜儿从小最怕血,一见血腿就软。这会儿用手一抹自己的脸,手心儿里果然是鲜血,吓得“哇哇”哭起来。
王丹宇志得意满地跑回到徐秀萍身边,因为跑得太快用力过猛,心像打鼓一样“怦怦怦”直跳。
“王丹宇,你当班长还打人,把人家脸都挠破了,看我不告诉徐老师去!”狗胜儿边哭边嚷嚷。
“打你活该,谁叫你骂我来着。”
王丹宇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心里也担心孙权胜告诉徐老师后,老师会不会狠狠地责罚她,甚至会把她刚当了一学期的班长给撸下来。
大家相继来到学校,孙权胜抢先进的教室,见徐老师已经站到讲台前,立即摆出一副恶人先告状的丑恶模样,抽抽嗒嗒地说:“徐老师,王丹宇打人,把我脸都给挠出血了。”
王丹宇跟在徐秀萍的后边,惴惴不安地紧随其后进到教室里,被徐老师拦下来,问:“王丹宇,你站下,是你打了孙权胜同学吗?”
王丹宇垂着头,不吱声。
“王丹宇你怎么回事儿,身为班干部,不但不发挥好带头表率作用,保护好同学,怎么还能伸手挠同学呢?”
徐老师对她说话的口气从来也没有这样严厉。
“他,他骂我。”王丹宇小声说。
“谁骂你了?我骂你什么了?”见王丹宇软了下来,孙权胜得意地问。
“他说——”王丹宇想把孙权胜骂自己妈妈“小寡妇上坟”的话复述给徐老师一遍,嗓子却突然哽咽,要哭,说不出话来。
“张少林同学,你们一起进来的,你说说看,孙权胜有没有骂王丹宇?”徐老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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