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与“烂苹果”的较量 (第1/2页)
北方的春天来得迟,却来得急。当怒号的大南风停止了喘息,连地上的鹅毛都纹丝不动的时候,仿佛一夜之间,原野便着上了绿意,一天浓似一天。
“王丹宇,去剜野菜啊?”星期天早晨,徐秀萍挎了一只大柳条筐,在院门口喊道。
“去吧去吧,别一天净想着玩儿,圈里的猪吃点儿青物,败败火,爱长膘。”母亲对王丹宇说。
徐秀萍剜野菜可不是喂给猪吃的,而是留着人吃,掺着些玉米面做成黑绿色的饽饽。他们家孩子多,一个挨着一个,又都是长身体能吃饭的年龄,生产队里分的口粮总是不够吃。如果不有计划地节省着用,青苗还在地里的时候,粮囤里就会空空如也了。因为总跟着妈妈剜野菜,徐秀萍认识各种可以食用的野菜并都能叫上它们稀奇古怪的名字,婆婆丁、苣荬菜、苦碟子、马齿苋、荠菜、灰菜、野蒜……两个小姑娘一同下到野地里,王丹宇还没有认清是哪一个品种,可不可以挖,徐秀萍已经把野菜剜进了筐里。剜了一上午,结果是徐秀萍筐里的野菜既数量多又上档次,王丹宇筐里的既少得可怜,又多是车前草、猪牙草等只能喂猪的大路货,而有几棵蒿菜是连猪都不会吃的。
中午了,徐秀萍说肚子都有些饿了,两个人就挎着对她们而言明显太大的筐,筐里装着数量和质量都大相径庭的劳动果实往家里走。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烂苹果”。
“烂苹果”本名叫孙权香,“烂苹果”是全学校同学们都知道的外号。至于此雅号的来历,一说是她家女孩子多,偶尔买一次苹果,也只给唯一的男孩儿孙权胜吃,她作为女孩子中最小的,也只能等苹果放烂了才能吃上;一说是她寒冷的冬天里常在户外玩跳皮筋、跳格子、打沙包,没有围巾也不戴帽子,脸冻伤流水淌脓活像烂苹果。
天暖了,“烂苹果”脸上的冻伤已经长平整,但残存的疤痕还在,被风吹得黑里透着红,仿佛涂了一脸的黑猪血,加上头发乱得像鸡窝,王丹宇立即想起了秀萍奶奶故事里的女鬼来。“烂苹果”横在比她矮一头的两个女孩儿面前,狞笑着盯着王丹宇因害怕而涨得通红的小脸儿,露出一口烂牙齿。
“小婊子,剜什么菜呢?就这么点儿,喂你娘个屁,都给秀萍算了。”“烂苹果”边说,边把王丹宇筐里的野菜往秀萍筐里抓。
“我不要猪牙草!我的留着做饽饽呢!”徐秀萍慌忙把自己的筐往身后藏。抓出的野菜被扬了一地。
“还我菜!”王丹宇大喊一声。
“烂苹果”闻声,抓起王丹宇一条小辫子,“呸呸呸呸”,臭哄哄的嘴里连珠炮一样喷射出一口口唾沫来,全吐在王丹宇的脸上。王丹宇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听秀萍说过,唾沫吐在脸上会长雀斑的,她脸上恰恰已经有了几颗雀斑,被“烂苹果”这张烂嘴里喷出来的唾沫吐了,不知又会多出多少颗这样的雀斑呢!
想到这里,她愤怒地扭过头,咬住“烂苹果”拉着自己辫子的皲裂肮脏的手,咬得“烂苹果”嗷的一声怪叫撒了手。趁“烂苹果”查看伤口的工夫,王丹宇丢掉大筐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王丹宇使出浑身的力气拼命向前跑,耳边呼呼生风,“烂苹果”在后面紧追不舍,眼见就要追上了,王丹宇脚下被一个大土坷垃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膝盖一定是磕破了,好疼好疼。她更加大声地号哭起来。“烂苹果”追上来,用脚一下一下狠狠踢她的屁股、后腰,甚至是头和脸。
忽然,“烂苹果”的脸上招了一记耳光,王丹宇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烂苹果”被打得蒙圈,都忘了躲闪,接下来又是一记耳光。
“你挺大的老娘们儿还敢打小孩儿?”“烂苹果”委屈地嚎叫起来,声音好难听,像王丹宇家春节前绑在案上行将被宰杀的大肥猪一样。
“你挺大个丫头打小孩子,我就打你!”母亲拉起蜷缩在地上的王丹宇,王丹宇紧跟着母亲,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不一会儿,徐秀萍把“烂苹果”扬在地上的野菜一根根地拾起,吃力地挎着两只大筐,已经进了王家的院门。
自己挨了“烂苹果”的打,母亲又忽然杀出来给了“烂苹果”两记耳光的教训,王丹宇感觉心理平衡了,不再哭泣。母亲却坐在炕边,呼呼喘着粗气,没有一丝一毫胜利者的喜悦。母亲一定想到了,事情绝不会就此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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