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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九节 封禅博弈(1)

  第八百九十九节 封禅博弈(1) (第1/2页)
  
  回到家中之后,袁盎的脑子里依旧满是自己在船厂的所见所闻。
  
  思绪良久,袁盎终于提笔写下一封信,将之交给自己的亲信家臣,嘱托道:“去,将此信亲自送到长安吾儿之手……”
  
  袁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隆虑候陈嬌都下水了。
  
  那就说明此事,至少是不赔的。
  
  且,当今天子一直以来就用着实际行动,告诉了大臣们:跟朕走,有肉吃!
  
  去年,茂陵邑的学区宅,不就炒上了天价?
  
  一栋不过五亩的宅子,居然能卖到三千金的高价?!!!
  
  早先入手的人,都赚的盘满钵满。
  
  汁方候雍世臣据说一次就净赚了五千金!
  
  这样的结果,让无数人捶胸顿足。
  
  这几乎是捡钱!
  
  而在很久以前,天子‘惩罚’雒阳大商贾师氏,命令师家出钱三千万,修从长安到函谷关的轨道。
  
  几乎将师家的全部财富榨的干干净净!
  
  就连师家的家主,每日都只能吃青菜萝卜。
  
  结果呢?
  
  现在,师家靠着那条轨道,躺着也能数钱。
  
  他几乎垄断了关中与关东的商品贸易物流。
  
  轨道马车以其便捷、廉价、快速的优势,击垮了所有竞争对手。
  
  现在,关中的田氏、杨氏联合起来,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天子准许他们‘为国效力’,修建一条从雒阳到函谷关的轨道。
  
  结果,此事至今没有下文。
  
  所以,袁盎回家后,就立刻写信,让自己的儿子变卖家里的土地和一切不动产。
  
  拼死也要筹集五千金,来租一艘‘捕鲸船’。
  
  因为袁盎知道。
  
  这所谓的捕鲸船,越往后拖,恐怕越难租。
  
  尤其是今日所见的那样的巨舰,今后可能会被楼船当成宝,握在手里,概不外租,其他人想租,大抵只能租些旧船舶改造的捕鲸船。
  
  但价钱,恐怕不会变!
  
  你不租,有的是人哭着喊着要租!
  
  更重要的是……
  
  “这是一张入场劵啊……”袁盎在心里感叹着。
  
  已经可以预见了!
  
  未来至少十年内,能有资格获准‘租赁’或者说‘假’楼船的捕鲸船的人或者家族,极有可能有着人数的限制。
  
  越往后,限制和要求更严苛。
  
  以袁氏的根基和底蕴,极有可能无法等到捕鲸事业引发轰动后,还能获得入场资格。
  
  而失去了这个资格,袁氏就要对未来‘大有可为’的海洋事业说再见了。
  
  连游戏都不能参加,怎么押注?
  
  既然不能押注,当然会无足轻重。
  
  更可怕的是,袁氏还将丧失将来对‘远方夷狄之国’的话语权。
  
  嗯……
  
  袁盎虽然不喜欢不义之战。
  
  但,假如周围人都在打不义之战。
  
  死抱着老古董不放弃,那跟柳下惠有何区别?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袁盎念着荀子的这句名言:“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这是袁盎最喜欢的一句哲理名言,也是当下多数士大夫官员最熟悉的话了。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连这句话都不能理解透彻的人,根本没有资格******。
  
  会连渣渣都被人吃的不剩下!
  
  而这句话的后半句,则在袁盎的心里划过: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循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
  
  这已是脱离了大家口头所说的所谓天命与天意的范畴,就差没直接说:天命算个p,兵强马壮者得天命!
  
  任何一个有识之士,有觉悟的官僚,都明白且清楚。
  
  天命、天意,仁义道德什么的,那是说给老百姓和下面的人听的。
  
  自己信了,那才是真傻缺!
  
  对多数走过血雨腥风,看惯了倾轧兴衰的官僚而言。
  
  他们更相信伍子胥所说的:人众定能胜天,而天定亦能胜人!
  
  这也是始终贯彻在中国历代王朝,君权与臣权博弈之中的名言。
  
  臣子强大,将皇帝架空,塑造成傀儡,还美其名曰:垂拱而治圣天子。
  
  相反,皇权强势,大臣们就只能当个摇旗呐喊的应声虫,以及乖乖听命,跟着鞍前马后效劳的乖宝宝。
  
  这就叫做天子口含天宪,一言以做天下法。
  
  而具体到官员士大夫个人身上。
  
  他们中的精英,更是将个人、家族、理想、抱负分的很清楚。
  
  自己是自己,家族是家族,理想是理想。
  
  嘴炮的时候,人人都是冠冕堂皇。
  
  但实际行动就……
  
  就像现在,袁盎一边感慨着:将来不义之战恐怕将兴盛……一边悄悄的将自己的子嗣,推上‘不义之战’的前线。
  
  看似矛盾,其实一点也不矛盾。
  
  将此事放下,将袁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拿着在手里,仔细翻看。
  
  这封信,显然已经被他翻阅过无数次了。
  
  就连信纸都已经邹巴巴的,连颜色都已经略显泛黄了。
  
  将信在手里反复翻看,袁盎似乎想起了什么,终于下定决心,让人取来笔墨,然后提笔挥毫,在信上写了起来:江都太傅牛马走袁丝,再拜言:兄长狭吴楚之功,以立为相,受命先帝以佐陛下……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写给丞相周亚夫的私人信件。
  
  袁盎写的很慢,也很吃力。
  
  足足两个时辰,几经修订与增删之后,才最终定稿。
  
  袁盎将这封书信抄录一遍,然后用一个竹筒密封起来,然后交给自己的管家,说道:“即刻发长安,投拜长平侯府,得丞相回信,立即回返江都!”
  
  “诺!”袁盎的管家是追随了他三十年的老人,是绝对可靠和信得过的忠仆,他闻言立即将竹筒揣入怀中,消失在夜色之中。
  
  “也不知,丞相能否看懂……”袁盎揉了揉太阳穴:“但无论如何,我已将意思告之他了……”
  
  然后,他复又拿起那封邹巴巴的信件,看了一遍,嘴角冷笑着:“礼乐崩坏啊!礼乐崩坏啊!”
  
  烛光摇曳之间,信件的抬头,一行竖排的文字,赫然在目:奉祀君牛马走孔忠,敬拜江都国太傅丝公……
  
  “连孔子嫡系都会拍马屁了……”袁盎拿着那封信件:“而且还是如此这般的阿谀奉承!”
  
  只是……
  
  在袁盎看来,这个马屁,拍的好,拍的妙!
  
  无论当今吃与不吃,对自己和其他旧官僚旧贵族,都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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