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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漏鱼

  14 漏鱼 (第1/2页)
  
  绿豆冰棒没冻实,拿出来就见了水汽,化掉的速度特别快。
  
  来喜说:“姑爷另冻了些在冰窖,晚间再送就冻实了。 ”
  
  江知与用小碟子接着吃,凉凉沙沙的口感,味道偏甜。
  
  他问家里情况,“来人多吗?”
  
  江致微几口吃完绿豆冰,拿筷子吃凉粉。
  
  农庄有菜有肉,主食依着江知与,煮了粥。
  
  客观评价,谢星珩这顿饭没必要送,单一份凉粉,寒酸。多几个菜,又没必要。
  
  有了冰棒和绿豆沙冰,心意就可人。
  
  他夸了句,顺着接话:“放心吧,他应付得来。”
  
  来喜说上午只有李家来人了,“李家大少爷李玉阳带着请柬来的,他幼子六月初九办周岁酒。姑爷接了帖子,说到时一定去。”
  
  送帖子再留茶闲聊,问起这次接收难民的事,谢星珩车轱辘话,问就是响应朝廷号召。
  
  细问什么号召,他就谜语人,讲来讲去只有一句“你懂的”。
  
  “姑爷说,我们家已经牵头了,别家再来都是学人精,成不了气候。要诈他们一笔,缓解经济压力。”
  
  李玉阳走的时候很憋闷。
  
  一问一答间,江知与找到熟悉感,成亲之前,也是来喜答话,说着谢星珩的为人处事。
  
  江知与低笑。听得认真,饭都没吃。
  
  江致微催他吃饭,江知与说过会儿吃。
  
  “小鱼粉”太显眼了,他心里喜欢得紧,到底害羞。在人前不好意思揭盖。
  
  江致微是个玲珑人,看看瓷盆上贴的名字,就知道堂弟那碗另有乾坤。
  
  他摇头失笑:“吃独食啊?”
  
  江知与红了脸,想着饭后还得抓紧落实计划,就把盖子揭开了。
  
  最先入目的是两条橙红的胖锦鲤,两尾相对做“年年有余”造型。
  
  勺子一碰,软弹爽滑,甚是精巧。
  
  两尾锦鲤之下,是些“小鱼”。
  
  尖头尖尾胖肚子,每条都不尽相同,并非模具制品。
  
  江致微给看愣了。
  
  他低头看碗,里边是吃了一半的宽条凉粉,这番对比,显得他的午饭非常朴素无华。
  
  再看江知与羞涩又压不住喜悦的样子,一时无言。
  
  谢星珩,真是好可怕一男人。
  
  他弟弟都被哄迷糊了。
  
  江致微问来喜:“这是怎么做的?”
  
  来喜说是找了大眼蒸笼“漏”出来的。
  
  “姑爷说这叫漏鱼。”
  
  江致微:“……”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能理解大伯的心情了。
  
  “花里胡哨的。”他锐评。
  
  江知与不理解他们对小谢的态度,有些好笑:“你等着吧,父亲要说你的。”
  
  要他好好跟小谢学着点,成亲指日可待。
  
  江致微不愁亲事,“怎么叫他他都不来,这又显摆。”
  
  江知与垂头闷吃,不答话。
  
  难民都是枫江来的,谢星珩也是枫江来的。
  
  他来了,见面的都是故里乡亲,说不定还有从前的邻里亲友。
  
  谢星珩性格再是外向豁达,陡然从傲气才俊,变成商户赘婿,心里也有落差。
  
  不方便来,也丢人。
  
  他心里叹气。
  
  希望三叔的人来晚一点,或者进城听说他招婿了,就不要上门叨扰了。
  
  他想着,这几天忙完,就跟小谢坦白。也再劝劝。
  
  爱读书就去读,没必要为面子误了前程。
  
  他们吃完,来喜等了回信儿,歇了脚又回江府复命。
  
  江知与洗脸,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对镜重新戴上抹额,把孕痣遮得严严实实,临出门前,喝口茶润喉,跟江致微一块儿,带上陈大河,去棚屋那边,将枫江百姓的安置问题落实。
  
  早上细化了计划,对着名册做了一轮整理。
  
  下午过来,他每户叫了个一到三个人,排除小孩、孤老,只需面对成年人。
  
  陆续到场以后,庄里小管事给他们盛绿豆沙冰喝。
  
  江知与粗略看了眼两条长队,来的人有一百五十左右。
  
  压力骤减。
  
  他清清嗓子,提高了声音,跟他们打招呼。
  
  “枫江的乡亲们,我是农庄的主家江知与,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下安置问题。”
  
  人群有骚动,零零碎碎都是“不当佃户”。
  
  若非走投无路,没人愿意当佃户。
  
  朝廷的赈灾还没来,他们想再盼盼。
  
  江知与点头,首先就回应了这个问题。
  
  “你们来农庄,不是来当佃户的。我家需要盖些房子,也有些地要开荒,就想借这次机会,帮县里做点事,给你们一个活计,先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
  
  盖房子和开荒,是农家常做的事,不算为难他们。
  
  江知与看他们安静了些,继续道:“你们人多,我想尽可能的把你们都安置下来,所以找了好些活计,待会儿我会一个个的说,你们家里有擅长的人,就举手,过来登记。”
  
  江致微在旁坐着,摆开了笔墨纸砚,边上还有名册比对。
  
  陈大河看他俩都文文静静的,办事能力有,经验颇为不足,不由急了。
  
  这明面上的事儿,怎么就不知道唱个红白脸呢?
  
  当管事的,可不能只有和气。
  
  这不摆明了是个面团子,可以随便捏吗?
  
  好话被江知与说了,歹话就要江致微说。
  
  陈大河给江致微暗示:“大少爷,要是有人不老实?”
  
  江致微:“……”
  
  忘记了。
  
  光想着安置与规划,没想到奖惩制度。
  
  他脑子转得快,到这一步,一刀切的狠话也说得。
  
  他站起来,把镇纸当惊堂木用,大力一拍,棚子里陡然一静。
  
  江致微有着江家男人的显著特点,体貌丰伟,剑眉星目,虽是书生,举止斯文,言语又颇为豪爽利落。
  
  “大家伙儿都知道,盖房子和开荒是用不了这么多人的,你们有什么本事别藏着,留下来干活也别想着耍滑头。都在县里留了名册,我们管不了,只好原址送回,让县里管了。”
  
  原址是丰州县城门外的空地。
  
  那边草根都给挖完了。
  
  他们手里还捧着粗陶碗。
  
  有些人是空碗,唇齿间都是绿豆沙冰的绵密清甜与清凉。
  
  有的人惦记着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手里仅捧着一碗绿豆沙,都感觉沉甸甸的。
  
  才来农庄两天,他们依然睡不好,心里不踏实,对未来充满迷茫。
  
  可他们能结伴去池塘里洗澡,可以一天吃两顿饱饭。
  
  他们看农庄里佃户的精神面貌,也看青黄无际的麦田。
  
  这才是生活的希望。
  
  早有人动摇。都活不下去了,哪管活得好不好。
  
  农庄收不下那么多佃户,到时他们想当佃户还没机会。
  
  只是没到宣布的那天,心里犹存抗拒。
  
  现在尘埃落地。不是要他们当佃户,给他们活干,还给工钱。
  
  工钱低了些,可这里包吃包住。
  
  江知与注意着他们的神色,都是面黄体瘦的人,脸上密密麻麻,全是岁月与烈日刻下的沟壑。
  
  聚在这里的人,多数是男人,少部分是女人和夫郎,更少数的是未婚的哥儿姐儿。
  
  他们都是一家之主,掌握着自身与家人的命脉。
  
  他们站原地,神情紧张的听着江知与喊出所需的人才类别。
  
  先是书生,再是各类技术工。
  
  然后挑选壮汉,优先考虑家里有两个劳力的门户选护卫。
  
  当护卫队,不可能经常回家,屋里也得有人照看。
  
  后边再照着计划清单念,养鸭的、做饭的,送茶水的、还有草编的、照顾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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