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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针 混乱的开局

  第一二四针 混乱的开局 (第2/2页)
  
  马吊牌的牌面要比围棋复杂得多,为争速度,四大绣庄都是三人同绣,那空白绣地是梁晋统一剪裁好的,每块都是纵三尺、横二尺,康祥和泰奇的绣师都是等边三角围拢着绣,茂源是陈子艳与梁惠师对坐绣主体,李源师在旁辅助绣边角,凰浦这边则反了过来,高眉娘一人负担主体,林小云和李绣奴对坐绣边角。
  
  绣娘们所坐的位置虽然在高台的下层,台基也有五尺高,所以观众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绣娘们的动作——这也是斗绣的默认规矩之一,广东这边的斗绣有公开性和娱众性的要求,为了方便观众欣赏,在座位的设计上总会尽量安排绣娘坐在观众能看到的地方。可是这样一来,也产生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就听有懂马吊的观众叫道:“哎哟,我看出来了,她绣的是六水双绕——这是六索!”
  
  这马吊与牌九不同,牌九花式简单,而马吊则式样复杂,牌面本身就具备文学性与艺术性,每一张牌都有自己特定的文字含义,再以这个特定含义又衍生出特定的图案,如果做好了,每一张牌都是一件艺术品。而将马吊牌绣成刺绣,那就更加精美了。
  
  比如这六索属于索字门,图案是六条小溪分左右盘绕,因此这张牌又被称为“六水双绕”。
  
  “这边绣的是座山啊——”“这是艮卦形状,也就是七索!”
  
  “这个绣的好像是五座山……”“这叫五岳峰,也就是‘文钱门’里的五钱!”
  
  “这边绣的也是五钱!”
  
  原来这斗绣马吊和普通马吊的第一个不同就在于发牌。
  
  普通马吊是四十张牌,每家各发八张,留下八张牌放在中间,四个玩家轮流出牌。能拿到什么牌在不出千的情况下全凭运气。而斗绣马吊则不然,没有所谓的运气,谁绣出来了就算谁的,用绣师的技艺来代替运气。因此普通马吊牌除了技巧之外还要靠运气,马吊绣则没有运气一说,能抢到什么牌全看绣师手上的功夫!
  
  当日秦德威试打的时候没发现,这时听到下面的人叫嚷,不禁问道:“怎么有两个五钱,那可怎么办?”马吊和麻将不同,麻将每一种牌有四张,马吊每一种牌都只有一张。
  
  梁太元在旁边道:“按斗绣马吊的规矩,两家绣出同一张牌,先出者留,后出者废。另外,所有打过的牌,再绣亦废。”
  
  便在这时,有人叫道:“这边怎么忽然在拆线?”
  
  叫出声来的人,站在西风位泰奇绣庄的后面,他家绣的是五钱,却是与他上家康祥绣庄绣的重复了。
  
  秦德威道:“看来泰奇绣庄没把握比快啊。”他居高临下能够看见全场,绣娘们自己却是瞧不清其他斗绣台里进度的,现在既然拆线另绣,自然是心里没把握了。
  
  梁太元提醒了一句:“禀公公,第一轮当由庄家发牌,然后是东风位、北风位、西风位,泰奇在康祥的下家呢。就算他们不慢,到时候出牌肯定是在康祥之后。”
  
  秦德威恍然:“哦,对,对!”
  
  绣娘们针速极快,而凰浦这边尤其快,高眉娘带着林小云李绣奴已经磨合了好几个月,一百多天来几乎日日一起练绣,默契早就练出来了,林李二人如果论整体功力,比起诸刺绣宗师仍有不小的差距,但二人毕竟年轻,年轻了手就灵活,因此在这个斗绣场上身手一展,便连袁莞师也要叹一声自己上场也“不过如此”了。
  
  这时三人联针,那支快香才烧了不到一半,“六水双绕”的六索就成了。
  
  高眉娘迅速结了绣,同时李绣奴麻溜地取下别针,林小云取吊杆在手,就将这幅“六索”给举了上去,高台的上层和下层中间有一个圆孔,吊杆穿过圆孔,林叔夜取了在手,当众展示,高声道:“六索!”
  
  这就是把牌打出去了。
  
  就在他把牌打出去的同时,身形壮硕的锣手敲响了铜锣,嗡嗡之声不绝,震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等到锣鼓停歇,东风位上,广茂源的“七索”尚差数二十余针——原来七索的图案要比六索复杂不少,而茂源又用的是“后发制人”策略,所以慢了许多。
  
  林叔夜怒吼道:“评审!锣停了!”
  
  梁太元拐杖一顿,梁晋拖延不得,只得喊道:“东风位无牌!当灭牌论!”
  
  他这么一唱,东风位就失去了这一轮出牌的机会,李源师轻叹一声,也拿吊杆将一块空白绣地举了上去——这次斗绣,空白绣地的数量是限死的,每家只有十面,弃了一面便少了一次出牌的机会,无法补增,因此刚才泰奇才要拆线而不是直接取空白绣地另绣。
  
  陈老夫人取了空白绣地,背面朝外,挂在了前面的钩子上。
  
  马吊的规矩,如果玩家出的牌和上家不是同一门,或面值小于上家,就得将牌翻面,称为“灭牌”,在斗绣马吊里,不能及时出牌也作灭牌论。
  
  就在陈老夫人灭牌的同时铜锣又响,在铜锣停震之前,康祥那边也赶出了一幅五钱——这五钱的图案要比六索简单不少,康祥三宗师又都是功力精深,所以能够顺利交牌。
  
  黄谋取绣在手,高声道:“五文。”
  
  铜锣再次响起,可是因为中途改绣,导致在停震时泰奇也没能拿出新绣的牌面,便也只能交出一幅空白绣地,算是灭牌。
  
  梁晋唱道:“南风位首发索字门,六索;东风无牌当灭牌;北风五钱,灭牌;西风无牌当灭牌——南风六索上桌。”
  
  斗牌一轮结束后,牌面最大的玩家将牌放在自己面前,称为“上桌”。这时便有一个踩着高跷的侍从走过来,从林叔夜手中接过六索,挂在他后面的杆上——这便是斗绣马吊的“上桌”。
  
  这一轮便是凰浦领先,梁晋高唱:“第二轮,南风位上桌,继续首发,点香!”
  
  先前的快香都还没燃尽,已被拔掉再燃一支新香。
  
  “鼓起!”
  
  鼓声再响,宣布第二轮开始了。
  
  观众正感慨凰浦果然厉害,视线一转落回南风位的三位绣娘身上,忽然冒出好几声叫喊:“哎哟!怎么绣了这么多了!”
  
  原来从林叔夜打牌、陈老夫人弃牌直至本轮结算上桌,这段时间高眉娘就没在那里干等着!林小云一把六索举上去,她这边就已经和李绣奴一起布置绣架继续绣了。等到观众回过神来再注意到她们,新的牌绣已经绣了一小半。
  
  秦德威叫道:“还可以这样的?不用等的吗?”
  
  梁太元取了昨日分法给各庄,呈到秦德威面前:“规矩上,只说首轮鼓响绣娘们才能开始绣,没说每一轮都要等着鼓响。”
  
  秦德威怔了怔,随即怒道:“中计了!中计了!这样一来,庄家优势岂不是太大了?岂不是要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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