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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宋矾游齐卫 郑詹说楚戎

  第051章 宋矾游齐卫 郑詹说楚戎 (第2/2页)
  
  右师宋矾不气不恼,转身谓其躬身长揖施以厚礼,反讥道:“左相所言甚是!不畏人言,不问世事,无为而治,倒是可以宽心矣!但不知左相所言,可代君意否?齐公若寄是意如此,宋室必当效从!”
  
  左相管夷吾冷笑道:“右师此来,不过是为联齐伐郑而已,直言即可,不必弯弯绕绕!郑人救倪亦并无违逆天道,宋室自作自受也!近来郑人往复诸侯亦无过错,只不过宋人见郑有复起之征,乃为烦忧宋之尊颜有倾也,殊不知诸侯济强乃周室之幸也,亦附我君尊王攘夷之意,试问齐又怎能助汝为虐耶?”
  
  右师宋矾深知左相管夷吾亦为能言善辩之士,著己与其舌战三日亦难有定论,遂转身面君弃与交言,拱手谓上言日:“伐倪之举,亦是齐君下召促成也,吾等只不过是奉召而行,如此而言,有违天道者不亦齐君乎?再者有言,齐乃诸侯之长,今日宋室行齐请盟不成,他日齐公遇事下召,敢问还有谁人从行?”
  
  左相管夷吾于后怒目而指,扬声斥日:“大胆狂徒,竟敢当堂威胁我君,真不知死耶?”
  
  右师宋矾淡笑道:“死有何惧,藉某一言而得唤醒齐君,何乐而不为!”
  
  左相管夷吾急而前行一步,亟待加辞驳斥,却被齐公姜小白伸手按住,进而闻其言道:“众皆不必强言争论,寡人自有决断,倪人欲求开宗立祠,寡人也不再过问,然郑人于后偷下暗手,寡人却是不能容也,如此般行径不加以制裁,寡人何以告慰诸侯!”
  
  闻其此言,不待音落,右师宋矾拱手贺道:“齐君英明!”
  
  左相管夷吾亦随言谏道:“宋使小人之志,望君莫要因小失大,而致天下安危于不顾!”
  
  齐公姜小白亦不奈道:“左相不必多言,似郑之徒,寡人定将严惩,否则无以为方伯!”
  
  见之大局已定,左相管夷吾亦叹道道:“乱天下者,勿为郑徒,乃宋人也!苦劝难挡,待至天下大乱之时,谨盼宋侯兼及吾君莫要失悔,彼时能有平叛安天下之策!”说罢,悲愤落寞之情溢于言表,随即谓上礼辞退朝。
  
  右师宋矾使齐又遂其志,谓对齐公姜小白恭维数语,随即请辞还邦。
  
  齐公姜小白亦因朝堂之上闹得君臣不和而心绪烦闷,是以亦未著意挽留任其离去,诏罢右相鲍叔牙操办联军伐郑事宜,便着近侍开方宣告退朝,由其领行还宫。
  
  春转夏初,宋、齐、卫联络兵分三路袭向郑都新郑,郑公姬突手持战报问日众臣:“忌我复强,齐宋卫三邦联军来犯,众卿可有退敌良策!”
  
  贼势浩大,战之必败,君意要强,议和无望,满堂文武议论纷纷,良久无人上言,郑公姬突续而厉颜斥道:“平日无事,汝等喋喋不休,社稷困危,需叫汝等言语之时,汝等尽皆哑口无言,汝等竟是如此忠君职事耶?”
  
  闻其叱喝,满堂文武尽皆默然不敢大声喘息,见诸此景,郑公姬突拂袖侧身,亟欲离朝而去,大夫郑詹适时行出,谓上奏日:“臣有一策,不知可行否?”
  
  郑公姬突回首随言道:“但讲无妨!”
  
  大夫郑詹受命回言道:“齐宋卫三邦联军气势如虹,郑室孤立无援绝难相抗,臣谨以夷制敌之法破敌取胜,由请君上决断!”
  
  闻此新奇说法,郑公姬突饶有兴致问道:“何谓以夷制敌耶?”
  
  大夫郑詹接言释道:“臣亦无高深之论,乃引夷族侵犯中原,暨齐所倡尊王攘夷,联军必然舍我而逐外敌,则郑之困解矣!”
  
  郑公姬突紧言问道:“若其不顾中原安危,执意伐我,则当如何?”
  
  大夫郑詹笑颜答日:“如此更妙,君上只需一简檄文,揭示齐室假仁假义,仰周左卿士之便,借天子之名捍护中原,倡议天下诸侯勤王制夷,届时即可盟合天下诸侯,君上亦可掌控天下兵马,进可轻取三邦联军,退可制夷以安天下,则霸业可期矣!”
  
  郑公姬突随言犹豫不决道:“谋乃良谋,殊不知以夷制敌之法,乃为通敌叛国之重罪,卿就不怕中原诸侯群起而伐郑耶?”
  
  大夫郑詹淡笑回道:“君若许臣施行此策,臣当即日纳还职爵,从此脱离郑籍,通敌叛国乃臣个人行径,与之郑室无关,就让天下责臣一人耳!”
  
  郑公姬突谓其颔首愧言道:“卿可知此策一旦施行,寡人亦保汝不得,汝将背负千古骂名,中原再无容身之所,可谓九死一生矣!”
  
  大夫郑詹拜上道:“微臣明了!”
  
  郑公姬突缓缓起身,沉声背对众臣道:“大夫郑詹,堂前胡言,着革职去爵,逐出郑地!”
  
  大夫郑詹会君之意,跪地三扣,脱帽著地,谓上言道:“臣谨扣谢君上知遇之恩,即起离郑,臣死勿为冢,臣生勿存名,郑无臣耳!”
  
  郑公姬突旋即转身言道:“卿且一路走好,汝之父母妻儿,寡人定当悉心照料!”
  
  大夫郑詹扣首又再一拜,随即起身离朝。
  
  郑公姬突往其离去背影,双目闪烁,待其身影消逝于宫门之外,即又厉目扫视堂下众臣一番,终而无言,甩袖行去。
  
  朝散之后,谓就联军进逼新郑之实,文武百官各司其职,行就御敌之事,以护宗庙。郑公姬突则终日独处,谨待敌后夷戎音讯。
  
  话说大夫郑詹请愿施行以夷制敌之法,为之郑公姬突罢职渎爵逐出朝堂,继而行出新郑驾车往南,直奔南疆楚室而去。
  
  因无符文使节,大夫郑詹为之楚人缉拿,后谓廷狱有言,有献楚入中原之法,遂为其押解进宫,谒见楚王熊赀。
  
  楚殿会面,楚王熊赀大笑道:“大夫抟弄朝堂为郑所弃,今又只身入楚勇扣郢都城门,其才气胆色非常人可比也!其实大可不必,如想进官仕楚,只需呈表上奏即可,自有谒者为之安排!”说罢,即令侍者释其缚。
  
  大夫郑詹荣辱不惊,起身稍加整理衣衫,继而躬身拜道:“感遇楚王礼贤下士,落魄仕子郑詹诚然拜上!今见楚王之胸襟浩荡,亦非寻常君望可比,制霸中原者,非楚莫属也!”
  
  楚王熊赀悦颜大笑道:“借得大夫吉言,他日功成之时,功德簿上必将书上大夫之名,敢问大夫入楚欲爵何职耶?”
  
  大夫郑詹连连挥手相辞,笑颜接语道:“无功无劳,岂敢问君邀禄,郑詹此来亦非是入仕求官也!”
  
  楚王熊赀不解问道:“如此,大夫入楚意欲何为?”
  
  大夫郑詹供手笑言道:“只为进献一言,仅此而已!”
  
  楚王熊赀淡笑道:“大夫有言且教我!”
  
  大夫郑詹徐徐道来,回日:“不敢言教,乃与楚王商议也!楚王欲霸中原,天下皆知,奈何齐公领携侯而御之,而致楚王止步江汉,无能复进也!若说郑詹有言,可助楚王更进一步,不知道楚王愿闻否?”
  
  楚王熊赀伸手请道:“但讲无妨!”
  
  大夫郑詹续言道:“楚王北上几侵息蔡,皆为齐室联军诸侯迫退,可说齐室乃为楚王制霸之途最大阻碍!反言之,楚欲制霸中原,需先暨齐之上,进而胁周号令诸侯,方可著称方伯,而成霸业!”
  
  楚王熊赀顿首问日:“大夫所言甚是!然则何以缔齐领袖耶?”
  
  大夫郑詹起手指天,激奋道:“眼下便有一天赐良机也!”
  
  楚王熊赀随言大悦道:“愿闻详情!”
  
  大夫郑詹接言细叙道:“鉴于去岁冬月,郑人袭宋救倪而罪齐,齐便纠集宋卫联军困郑,明言究郑之过,实为杀一儆百,以此戒令诸侯拜崇齐言,而强其方伯之尊!联军当下紧逼郑都新郑,若得楚王先行伐没郑室,则功盛联军,挫齐室之尊,世人亦将另眼待君也!及后轻取洛邑王畿,胁王降诏,赋予楚王代王征伐之权,籍可行就方伯之言,则霸业可成矣!”
  
  楚王熊赀不置可否,浅笑道:“大夫即就献将此言,而遭郑君驱逐罢!借我之力而御四方联军,大夫好计谋也!如此,大夫直言即可,勿需错言旁骛,寡人自有决断!”
  
  大夫郑詹拱手拜道:“楚王锐智也,一语道破郑詹所想!然若听之任之,则著齐室更进一步,此谓楚王所想耶?”
  
  楚王熊赀连连大笑,赞日:“好个伶牙俐齿!寡人即便应行大夫之言,楚又以何名目伐郑耶?”
  
  大夫郑詹随笑礼言道:“楚王缪赞!郑伯突自栎侵郑,复得君位而缓告于楚,是为不敬楚也,以此为由即可,齐之联军亦无能责楚也!”
  
  楚王熊赀撑膝恳首,应言道:“也罢,弱齐强楚亦为我愿,寡人遂着大夫之言,不日起兵北上,但愿皆如大夫所料!”
  
  大夫郑詹躬身礼谢,不复与言。
  
  楚王熊赀继而与之就论天下大势,不期大夫郑詹对答如流,遂有将其留楚任职,奈何大夫郑詹以使命未达执意出走,楚王熊赀只得将其礼送出境。
  
  出得楚境,大夫郑詹遂又驾车转道望北,纵跨中原奔赴山戎属地而去。
  
  数日后,楚王熊赀应约如期举事,三万楚军起从息出,令尹彭仲爽帅之,借道蔡许直逼郑都新郑。
  
  而见楚军逼近,齐宋卫联军不知起因,亦不敢轻举妄动,随令傍城落营以察敌情,三军遂成掎角之势对峙中原。
  
  及至山戎疆界,闻之郑人郑詹来访,且谓郑室三公御戎声躁漠北,狄戎部族莫不觊畏郑氏之名,山戎单于阿布萨由是对其礼遇有加。
  
  没了中原富丽堂皇之大殿,却多了一顶游牧部族特色行帐,众人帐中弄弦起舞饮酒食肉,欢歌笑语倒也其乐融融。
  
  大夫郑詹与山戎单于阿布萨聚会帐中,待得一曲舞罢,众人薄饮微醺之时,山戎单于举杯问日:“大夫何有闲暇入漠北一行耶?”
  
  大夫郑詹笑颜回道:“自然不是为赏漠北美景而来,乃是郑詹为郑所弃,穷途末路而投单于也!”
  
  单于阿布萨接言道:“大夫笑言也,以大夫之才具谋略,无论寄往何处,皆为柱国之石,只是咱这漠北莽汉,留一汉人于营,恐有不妥!”
  
  大夫郑詹垂首叹道:“也罢!即时如此,郑詹亦不予单于为难,敢请单于赐予半里之地,容得郑詹安身立命!”
  
  单于阿布萨惊愕道:“僻居漠北,岂不委屈大夫也!”
  
  大夫郑詹昂首自语道:“得以苟活于世,郑詹别无所求矣!吾之旧主姬突,行事凶横冷厉,想必单于已有领受,而我当朝衅君,岂非更是死路一条?中原已无郑詹立足之地,如得单于宽仁垂怜,赐地半里以安身,我必衔枚以报,授君临幸中原之策!”
  
  闻得此言,单于阿布萨随言举杯敬道:“如此便就领教大夫良谋也!漠北宏疆千里之地,缔许大夫半里之地又有何妨?及后,大夫即为某之亲族,生计什物必予大夫置办周全,干!”
  
  大夫郑詹取杯随饮,进而献言道:“昔时,北戎侵晋犯齐,为之郑齐联手相抗,致其功亏一篑,而今郑齐反目,给予单于可乘之机,是为单于南顾中原之最佳时节!”
  
  单于阿布萨满面忧色,郁言道:“大夫之言似有一定道理,然某窥测齐势正盛无能轻下,藉此大夫何以教我耶?”
  
  大夫郑詹笑颜挥手道:“单于误我之意也!郑詹适教山戎南顾中原,然无说著使山戎南下伐齐,即便齐今伐郑在外,然则齐室邦强民富,其领地地仍驻有精兵数万,单于就是举全族之力,亦难动其分毫!郑詹呈谏单于南顾中原,乃为伐燕也!齐强难下,燕弱则可取,趁之齐室南下伐郑,而无暇北顾之时,单于即可举全族之兵突起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掠燕邑,彼时必可满载而归!”
  
  闻其此说,单于阿布萨悦而取樽相敬道:“大夫高论,咱家受教!”言讫,当先一饮而尽。
  
  见此,大夫郑詹亦执杯于手,礼言回道:“落魄书生,适为求生呈奏,惭愧,惭愧!辟言陋见,不值一提!”说罢,随之满饮杯中酒。
  
  言行合一,各取所需,两人和颜悦色,推杯置盏开怀畅谈,则见番汉和盟之像。
  
  时隔数日,单于阿布萨亲领万数山戎精骑,袭掠燕地,燕军孱弱不堪与敌,遂檄文四方求援。又因之齐燕相邻,刻日之间,燕侯求援檄文,即握于齐公姜小白手中。
  
  燕地陷落,齐则危矣,鲁室环是在侧,本邑驻军又不敢轻动,眺望燕地连天烽火,齐公姜小白负臂紧攥檄文,拍案怒日:“山戎番贼,坏我好事也!”一语言毕,遂令召回围郑齐军,北上助燕抗戎。
  
  远有楚军虎视眈眈,近有郑军欲作死战,而见齐室莫名退兵,为免自讨无趣,宋卫两邦大军随即不约而同,弃围新郑相继退兵还朝。楚军则见之渔翁之利即失,紧守郑地已无必要,亦告退兵去矣!
  
  郑室社稷覆亡之危顺势得解,战报传至莫北山戎地界,大夫郑詹登高南望,遥瞰新郑自慰道:“臣之使命达成,郑室社稷得存,臣无憾矣!只是自此再难侍立君侧,谨祈宗邦明君邦安好!”说罢,转身落寞而去,及后隐匿漠北,再无踪迹。
  
  山戎单于阿布萨则领得万数悍骑,纵横燕地如入无人之境,掠得燕民两千余,席卷大批物资,不待齐军退还临淄,即尊大夫郑詹之言不与齐军照面,旋即退兵撤回漠北,后为感激大夫郑詹献计之功,遂应言予地半里著其安身立命,不时前往询言问策。
  
  至此,郑、齐、卫、宋、楚、燕、戎七邦旷世之争,遂告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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