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第1/2页)
“是儿媳的错。”
小鲁氏立刻意识到是自己不懂事了,阿鸾挣到钱请大伙儿吃顿好的本是喜事儿,哭了就是败兴,影响其他家人用膳,更何况还有几个孩子在场,这行为太不合时宜了。
她赶忙抹掉眼泪,“儿媳二十年来从未喝过这么浓稠的白粥,更没吃过这么软香的白馍。兄长赌博欠债父亲撒手人寰,我沦为乞丐,跟我一起讨吃要喝的丐女大多被抓到窑子娼寮里去了,是三哥不嫌我低微,收留做个妻室。”
楚鸾听得心头一颤。
终于明白为什么街上那么多男乞丐,却很少看到女乞丐了。
因为女丐还有剥削价值,她们的身体依然会被盯上,沦为有钱士绅奸商们的赚钱工具、发泄工具。
所以就算嫁给了三叔,村里人依然看不起三叔母,认为她是勾栏样式,再加上那张过于狐媚的脸,乡亲们都心照不宣地认定她在窑子、娼寮里做过一段时间,半途才逃出来的。
楚老太轻轻地拍了拍小鲁氏的肩膀,宽慰道:“莫要哭了,你只要记住你是老楚家的儿媳,这家里没有人轻慢你,你也莫要自轻。”
三个儿媳,老太太向来一视同仁,不曾偏心哪个、苛责哪个。若是给了大儿媳一张饼,那么二儿媳、三儿媳必也各有一张饼。其实以三儿媳丐女的身份,原本可以不用给彩礼钱的,但当初楚老太还是咬咬牙从账上腾挪出钱给三儿媳,免得她日后在家里抬不起头来,低其他两个儿媳一等。
“可我还是妨碍了阿鸾的亲事……”
小鲁氏抬起头,眼中充满自责的泪水,她每吃一口侄女挣得钱换来的奢侈白米白面,心口就被划拉一刀。
“三叔母,这是哪里的话。”
楚鸾正色道,“谢云鹤是我自己挑的相公,他长得好身强体壮,我心里可愿意着呢;至于唐翎,他与门当户对的地主女儿更合适,唐老太那么厌恶我,若真嫁过去那日子没法过。但凡唐老太但能有祖母十分之一深明事理,我都不会因为拒婚而如此高兴。”宽慰三叔母之余,还不忘夸祖母一嘴。
楚老太笑得极为开怀:“瞧瞧,夸人都夸得这么好听。”
唐老太是什么人?村长的亲娘,村里最有权势的嚣张老太太!平日里没少给楚老太气受。
“咱们村最刻毒、嗓门最大的就是唐老太了。别说十分之一,她连婆婆万分之一都不及!”
大伯母接过话茬,“当初遭了蝗灾全村都在吃观音土,大姑姐想法子从城里带回了一车粮食,家里刚燃起灶火升起炊烟,唐老太闻着味儿第一个上门打秋风,连吃带拿顺走了五斤米!还四处嚷嚷老楚家有粮,全村人都涌到咱家来蹭吃,土匪似的。”
“乡里乡亲的都要饿死了,上门求口饭吃,还是要给的。”
楚老太是个菩萨心肠,叹道,“咱也不求人家惦记着咱的好,但也不该满肚子刀枪,背后重伤阿鸾她娘和老三媳妇。”
*。*。*
“皮破出血,入肉一寸,是剔骨刀所伤。伤处周围有青紫红肿,你这是跟杀猪的打架了?”
“朱郎中,您真是神了。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全让您一双慧眼给瞧出来了。”
黑石子儿铺地的乡村药铺里,弥漫着干涩的药草香,衣衫褴褛脸色蜡黄的庄稼汉,粗壮的胳膊架在木桌上,一道淋淋的深血口子,“张屠户欺负我老娘,狗日的,老子抡起锄头就冲上去干,结果他抽出一把剔骨刀来,若单轮拳脚,我未必输他……嘶疼!”
朱郎中一袭藏青色的长袍,白布袜子,整个人干干净净,他正用盐水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那伤患疼得直抽冷气,药童从旁协助,取出折叠成方块的厚棉布,塞进庄稼汉嘴里防止他大叫搅扰了其他病人。这庄稼汉再好的忍性,也禁不住盐水擦洗伤口,额角青筋爆起,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包扎好。小药童去掉了厚棉布,庄稼汉大口喘着粗气憋胀得面皮紫棠,朱郎中则背过身去取药。后方墙壁一个很大的乌木中药橱柜,上百个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抽屉上镶着铜片,铜片上写着各种药名儿。
“这是跌打丸,每服一丸,日服两次,黄酒或者温开水送下。”
朱郎中取了药递上,“你气血有亏,我再给你开一剂疏风养血汤[1]。两药合用刀伤愈合得快些。”
庄稼汉十分感激:“有劳朱先生,多少钱?”
“跌打丸一瓶十文,疏风养血汤九十文。共计一百文。”
“啊?九十文的汤药,太贵了。”庄稼汉连连摇头,“我就要一瓶跌打丸吧,不养血了。”
“贵什么?哪里贵了,这疏风养血汤里头有白芍、当归、川穹,原料都不便宜,九十文差不多就是成本价了。”朱郎中的夫人捏着帕子,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肢走了过来,“是咱家老头子心眼好,不信你上县里医馆里打听打听,疏风养血汤是不是卖三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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