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 洛阳城破 (第2/2页)
有大郎和那郑家郑潮的性情例子在,她相信郑夫人或比寻常士族女子更多一份傲骨和自我,这样的傲骨和自我对士族女子而言的确并非好事……但她也相信,这样的女子,即便得不到世俗夫妻情爱,却也必然很擅长做一位与夫君相敬如宾的称职宗妇。
当初徐正业欲攻入洛阳,却被那常岁宁阻杀在汴水河畔。
三十岁出头,蓄着短须,身形微胖的范阳王李复,身穿藩王袍服,此刻立于汉白玉石阶之上,望着宫殿楼宇,感慨道:“徐正业未成之事,今日竟叫本王达成了。”
她这是觉得,他太过无能,没有自保之力,最终还是要依仗那被除族的长子来救吗?
到时追究起来,万一怪到夫人头上怎么办?
“放心吧。”卢氏道:“想不开轻生这种事,在他看来太过有损颜面。他即便不怕死,却一定很怕丢人现眼。”
而卢氏平静的声音还在继续:“凡五姓士族女子,自懂事起,便已知晓日后的宿命归处。”
早朝之上,太子猛然瞪大眼睛,眼前垂着的珠毓剧烈震动。
“阿娘怎冒雨前来!”崔棠说话间,却对上了一双满含闪闪笑意的眼睛。
他甚至不确定卢氏有无听到,但他知道,无论他如何说,都已影响不了她的决定。
可那样的开怀,同此时此刻,却总归是不能比的。
冷风将雨丝斜斜地吹入亭内,打落在崔洐的背上,让他颤栗着。
作为东都,洛阳守军的数量远高于别处,此番天子又及时命各州驰援……因此洛阳的防御兵力,并不弱于范阳军!
他转过身,一只手落在段士昂肩上,满眼欣赏重视:“士昂,本王能走到此处,多亏你在旁相助!待本王入主京师,你想要些什么,只管同本王提!”
卢氏道:“我们往往很早前便做好了为世家妇的准备,故而我想,这其中没有哪个人在出嫁时,会不想着好好过日子,而是冲着磋磨夫君去的。”
而就在卢氏离京的第四日,一则令京师乃至天下哗乱的急报,自洛阳方向传出。
她被母亲逗得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
临走前,崔棠去同父亲告别,却未见得父亲的面,下人只道郎主身体不适。
卢氏母女离开后,崔家各处便开始暗中筹备起了诸事,并无人顾得上闭门不出的崔洐。
李复哈哈笑了起来,点着头道:“是,正是!”
侍女这才松口气,不禁钦佩地看向自家夫人:“夫人,您拿捏起郎主来,当真得心应手呢。”
“怎这样说你父亲,他岂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卢氏嗔道:“就不准他是羞愧得厉害,没脸见人吗。”
母亲打听过崔洐的性情德行,便交待她,不要想着去改变这样的男子,而改变不了,也不要想着去与他作对,那样只会自讨苦吃。
卢氏未有闪避。
旁人或不知,但魏叔易知晓,天子本预备在这一月间,令江都军赶去支援平乱……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洛阳在短短十日间便被范阳军攻破。
因愤怒和巨大的冲击,他眼中几乎逼现出泪光。
“倘若再见,不必再看他脸色,而该看我心情了。”卢氏叹道:“也是没办法,谁叫我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争气呢。”
“够了……”崔洐僵在半空的手掌慢慢攥成拳,眼睛也随那只手臂一同僵硬地垂落下来,他闭上眼睛,痛苦地道:“我说够了……”
待追问起战况详细,方知那些赶去驰援的各州守军中,竟有大半数先后认降,就此倒戈范阳王李复……
他该出言反驳,至少要嘲讽一句,但嘴边却已说不出一个字来。
京中为此陷入震荡之际,范阳王李复已入主洛阳宫中。
但对上她的眼睛,崔洐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神态,手掌又蓦地僵在了半空中。
卢氏的眼底终于带上了一点怨恨,以及一点怜悯:“郎主已得了这样多的错爱,竟从未想过要惜福吗。”
“报——洛阳城为范阳军所破!”
此一夜,母女二人同被而寝,夜话未断。
侍女不禁问:“夫人,您今日与郎主说了这些,那日后是不打算再与郎主……”做夫妻了吗?
卢氏看着眼前雨幕,含着笑的眼睛里更多了一份轻松的神采。
李复又说了几句允诺之言后,很快有宫侍上前小心翼翼地行礼,说是已备下了香汤美人,用以服侍王爷洗尘。
卢氏给了他回答,明确地告诉了他,他是一个糟糕的丈夫,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只因大郎尚且不通晓夫妻相处之道,无法想象这其中的揪扯,而想必郑夫人也从未在他面前说过半句他父亲的不是,因此,大郎这些年来,待郎主这个父亲才会依旧抱有宽容与期待——”
风急雨密,吹得油纸伞歪歪斜斜,待卢氏来到崔棠院中时,身上衣裙都湿了大半。
崔洐闭着眼,声音低哑至不可闻:“你走吧……”
这样一想,崔棠便也浑身轻松起来,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安邑坊的方向。
往后若哪个再有什么毛病,想找她不痛快,她便可甩甩手,叹叹气道:【不必与我一个妇道人家多言,且同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说去吧。】
洛阳陷落叛军之手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便问母亲,那该怎样做?
母亲说,哄着他,就像哄孩子一样。
卢氏感叹道:“上天是厚爱我的。”
在踏入这座亭中之前,他尚且只将问题归于他与卢氏之间……眼见卢氏如此果决地要离开,他即便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也只能试着想:难道他这个丈夫,做得竟是如此糟糕吗?糟糕到让他的妻子毫不迟疑地便能舍下他。
而她的长子,那可是崔璟啊。
直到再瞧不见时,侍女才担忧地小声问道:“夫人,郎主他……会不会想不开呀?”
“那便辛苦士昂了!”李复说罢,便示意那宫侍带路。
看着李复那急于享乐的背影,段士昂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视与不屑。
(啊啊今天没写到宁宁,明天明天